10.心事

    边泠化妆很慢，尤其这次去给林忻煜开家长会，她既要应付边庭和周茹，不能下重手化得太过艳丽，又不能给煜哥丢面子，化得太淡、太没气色，所以上妆时每一个步骤都带着小心翼翼。

    化这种伪素颜妆，眼妆部分通常可以简略，边泠描完内眼线后轻轻在眼窝带了个浅灰的阴影色就基本宣告完成，化妆镜里清晰倒映出女孩清丽的眉眼，边泠正思考着今天的眼妆是否过浓，忽然发现镜子里的林忻煜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边泠观察了他两秒，拿起化妆刷打腮红，“发什么呆呢，这次期末成绩考差了，不好意思让我去？”

    林忻煜回过神，从镜子中与她对视，故意说，“没有，等你化妆等累了。”

    边泠果然被他这句话分去注意，“噢，这就累了，那你交女朋友以后可有的等。”

    林忻煜没话说，干干地应了个嗯。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林忻煜要是跟往常一样回怼了她几句还好，可他偏偏什么都没说，掩人耳目般移开了视线。

    边泠忽地放下刷子，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他，“我发现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诶，什么时候开始瞒着我有心事了？大早上的就耷拉着一张脸，看起来真的好凶。”

    “没什么事，赶紧化妆吧，都快八点半了，你都还没换衣服。”林忻煜不承认。

    看到手机时间，边泠意识到确实是得加快进度了，虽然她不用像别的家长那么早过去找老师谈话，但至少不能迟到吧。

    抹完裸色口红，边泠拿起粉饼定妆，但心里还在回想自己这两天有没有不小心惹到过他，可是如果是发生了别的能让他不高兴的事情……或许跟他的感情生活有关？

    也是，如果林忻煜有什么对她都说不出口的话，那八成就是跟于乔清有关了，毕竟边泠每次问起都被会他唯恐避之不及地打发掉，好像生怕她发现他有任何的早恋倾向。

    边泠知道的，她的煜哥脸皮薄，一旦戳破这段关系，肯定得被她天天挂在口头上起哄，所以他直接从源头上避免了这件事的发生——只要死不承认，就没有可供她玩笑的话题了。

    天气暖和，边泠换掉了连日来臃肿的羽绒服，在针织毛衣外面套了件版型很正的米白色羊绒大衣，毛衣下摆松松扎进她新买的格裙里，衬得腰线很高。出于对这个季节的尊重，同时也是为了防止周茹为此大做文章，边泠打底穿了条rou色的薄绒丝袜以供保暖。

    毕竟这是边泠第一次给人开家长会，心里虽然是想着要打扮得成熟一点，可是皮鞋一穿、长发一披，配上清秀动人的五官，她这副装扮就还是十足十的学生样。

    磨磨蹭蹭又耗了半小时，最后边泠是踩着铃声走进教室的，好在林忻煜长得高，座位安排在最后一排，边泠姗姗来迟的身影才显得没有那么引人注目。

    课桌上已经提前分发好林忻煜这一学期所有的大考成绩，边泠简单扫了两眼，便被末端的年级排名吸引了视线，只有开学考那次是突兀的“2”，剩下是一连串多到看不过来的“1”。

    从她拿起林忻煜成绩单的那一刻起，林忻煜同桌母亲的艳羡目光便一直落在边泠身上，“你是林忻煜的jiejie吧？哎哟，真有气质啊，一家子文化人。”

    边泠被她夸得脸红，“哈哈，还行吧，我以前成绩可没他这么好。”

    “嗐，你们读书人就是谦虚，你家小孩次次都是年级第一呢！我自己没读过书，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小孩……”说着，同桌的阿姨捅了捅她的胳膊，“嗳，你能不能透露点教育方法给阿姨，我看我儿子成绩单气都要气死了！”

    边泠瞥了一眼她儿子的成绩单，成绩不差，就是年级排名上下起伏不定。

    她笑着逢迎了几句，“您儿子这不也很优秀嘛，期中还考过年级第五，这成绩上A大B大都是不成问题的。”

    阿姨像是找到知音，与边泠一拍即合，“就是说啊，你说我儿子他脑子也不算笨吧，偏偏懒得花心思在学习上，考试成绩跟过山车一样，时好时坏的，这要是在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了可怎么办哟！”

    边泠轻声细语地宽慰了她几句，终于把人哄高兴了，才看回林忻煜成绩单上的那个“2”，她仔细分析了一下他的各科成绩，得出的结论并不是他某一科发挥失常，而是整体水平的下滑——通常都是满分的数学和物理都有不同程度的扣分。

    这时，她突然想起来，今年暑假的时候林忻煜来G市参加某高校的夏令营，后来结束的时候边泠带他去市里有名的水上乐园玩了几天，临走前人还好好的，结果一回巷都就发了高烧，算算时间应该就是刚开学的那几天。

    家长们坐在教室里开家长会，无处可去的学生们零零散散地站在走廊里闲聊等待，边泠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时候，林忻煜正靠在走廊外侧的栏杆上，侧着头跟于乔光说话。

    于乔光手里转着篮球，听完他说的话，转过身和林忻煜一起靠到栏杆上，看进教室时边泠还看着他们，于是他抱着篮球，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

    边泠此前从来没把他们两个放到一起对比过，但是这会儿两个高大俊朗的男生并排站在一起，她很难不做比较——同样的蓝白色一中校服，林忻煜的拉链拉到锁骨处，穿得规整正派，于乔光则大喇喇地敞着外套，露出里头惹眼的扎染卫衣，又酷又拽，看起来不好管束。

    照小陶的推论来说，边泠理应是会喜欢于乔光这一挂的，看起来挺野性挺桀骜的，上床应该也挺猛，但扪心自问，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弟弟没什么心动感，对他最大的印象也只是“煜哥的同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