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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叔，你吃饭去吧，我来顶。"

    “好嘞，多谢啊。”

    刘语朝杨建业摆了摆手，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掏出手机低头玩了起来。杨建业揣着手走进街道办安排的临时休息点，里面空无一人，折叠桌上放着一份盒饭，摸了摸，已经没了热气儿。他随手捞过一个塑料凳，把闷了一上午的脸从防护服里解放出来。

    盒饭两素一荤，西红柿炒蛋、醋溜白菜加几块儿红烧rou，冷油凝在肥rou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泛起一股子腥味，杨建业一口没动，看着就犯恶心。

    街道办通知马上又要安排一批人来吉祥酒店隔离。他年纪大，在单位是个闲人，一封闭就更加无事可做，于是就来这儿当个志愿者，平时看看门，给人扫码做个核酸。这几日疫情又严重了许多，不少人都被转移到方舱和酒店隔离，吉祥酒店就是他这个礼拜值守的阵地。

    一想到又要来人，工作量指定得加大，杨建业就感到一阵头疼，这几天到处都缺人，隔离酒店这儿，楼下只有他和刘语两个人换班，刘语年轻，只有二十三岁，大学才毕业还没工作，就来当志愿者混点工资，每天值班就是坐着打游戏，玩的那个叫什么荣耀的，他也不懂。二人年纪差得大，平日也没什么好聊的，面对面坐一起也是相顾无言。杨建业五十多了，看手机看不到半个小时就直淌眼泪，哪怕是坐在休息室里，也不知道能干点什么。

    累，又无聊。饭也难吃。想到吉祥酒店里本就不多的房间又要挤进来不知多少人，他开始对未来将要出现的纷争担忧。

    几下尖锐的喇叭声从外面传来，杨建业放下手中刚刚拿起来的盒饭，戴好口罩往外走去。

    空荡的街头上，唯一一辆依靠特权行驶的破旧蓝白色大巴正打开车门，赶下一个个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旅客”。

    杨建业小跑过去，和车门边站着的大白打招呼。

    “同志，这是过来隔离的吧。”

    “啊，是，乐安街那边过来的。那边发现几个红码，这一群人目前检测没啥问题，但保不准还是潜伏期，上面就让先拉过来隔离。”

    杨建业看了看陆陆续续从车上下来的人们，心里合计下人数，搓搓手为难道，“是是是，刚刚我也接到通知了，但酒店这边估计容不下这么多人，规定是单间隔离，但这明显住不下......”

    这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白朝他摆了摆手，回答道，“都是一家子一家子过来的，直接按家庭分房就行了，单间太奢侈了，现在特殊情况，真要照着规定来，怕是整个市的酒店都住不下人了。”

    “这......”

    “嗨呀，都是这么弄的，你放心，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会有事儿的。”

    杨建业只得点点头，酒店大厅里值班的刘语也拿着登记册过来，按照吩咐，两人将新来的人以家庭为单位登好房间，挨个发房卡，排队上电梯。

    “来，你们是几个人，把身份证都给我一下。”刘语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小伙子。

    “两个人，谢谢。”严清接过严白的身份证，一起递给刘语登记。

    “兄妹俩哈。”

    严清点了点头，严白冷冷地瞥了刘语一眼，没有出声。两人拿回身份证，从杨建业手里接过房卡，排了五六分钟的电梯，方才在简陋的标间里落下脚。

    吉祥酒店已经开了十几年，墙皮都有些许脱落，严白打开卫生间，荧白泛蓝的灯光下，84消毒液的气味都显得更加刺鼻。一旁的严清将二人的洗漱用品、换洗衣服一一从手提箱里取出来，严白在一旁掀开白色的被子，伸手摸摸床垫，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这也太潮了，怎么睡啊。”

    “忍一下吧，这几天检测结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应该很快就回去了。”

    “那晚上我和你睡一个床，还能暖和点，不然瘆得慌。”

    “行，那一床被子就掀开吧，或者团着。每天都有人来做核酸，别让人家看出来什么了。”

    严白打趣道，“你怕呀？”

    严清依旧弯着腰整理衣服，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紧接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手便换上了自己的腰，温暖柔软的乳rou轻轻挨在自己的背上，他忍不住直起身来，转过去捏了捏严白故作可怜的脸蛋。

    “我怕的是什么你知道。”

    严白勾住严清的脖子，把他往下压了压，严清习惯性地想去吻她，却被对方侧过头躲了过去。她抵住严清的额头，睫毛低垂着，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我是不是让你累了？”

    “没有，白白，别这样说。”

    “如果你累了，我是说如果。我们要不要就......”

    “就怎么样，分开？我们没办法分开，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分手也是兄妹，你怎么总是把事情说得......”

    严白突然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看向严清，那一脸戏弄的表情，让严清剩下的几个字都憋了回去。

    “嘿嘿，逗你的，傻子哥哥。”

    她蜻蜓点水般在严清抿着的嘴唇上一点，随即松开手，转着圈儿似的将洗漱袋安放进卫生间里，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严清只得默默叹了口气，把刚刚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方才在登记时，刘语让每个家都派一个代表，扯了一个群聊，方便通知事宜。严清的手机开始响起消息提示音，想来是要告知这些“新住户”们这里的规定了。

    [各位朋友好，目前我们在吉祥酒店，以家庭为单位进行隔离，为了保证隔离的严谨性，烦请各位在此期间，不要擅自打开房门外出、串门。每日三餐由工作人员进行配送，用餐后，垃圾请装进垃圾袋中并扎好口，放在房间门口，会有人来处理。每天早晨八点开始进行例行检测，由于人员较多，且时间紧张，也请大家提前做好准备，提高效率。若有其他问题，请私聊我，或者拨打前台电话，会有工作人员来房处理，谨记，不要违反规定擅自离开房间，否则后果自负！以上，感谢大家配合！]

    严清把手机递给严白，严白扫了一眼，笑道，“还后果自负，真拿上鸡毛就当令箭了。”

    “来都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配合吧。”

    “配合啊，肯定配合，一日三餐都管了，我出门也没事做，就光明正大和你窝一起呗。”

    严清拉开抽屉，扒拉了几下，翻出一盒套子，想了想又扔了回去。扯过背包来，找出一盒之前没用完的，只剩下两个了。

    “这几天就别做了，这地方隔音也不好，刚都听见隔壁王姨家小孩闹了。”

    “知道知道，我又没性瘾，就和你睡一张床就好。”

    严清笑了笑，揉了把严白的头发，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