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

    短暂的午休后，唐言重新投入工作。方小程不想碍手碍脚，收拾好保温壶，离开了繁华的商业楼。

    母亲的电话在她即将到家的时候打来，那边絮絮叨叨的，方小程忆起上周的约定。这几天心里藏事，她是忘了个干净。

    “好了姆妈，我现在就回去。开着车呢我先挂了。”

    路上不方便停车，过市场时她也不好去买些东西，就这么空着手回了家。方怀之、孟芝琳两老耐得热，大暑天也不开几次空调，但方小程进到房里，却不觉得很热，想是母亲惦记她来，提前开过空调降温。

    “爹爹……”率先去了书房和父亲打招呼，记忆里的他总在书堆里钻研琢磨。听闻方小程喊他，方怀之从书里抬头，架着老花镜的严肃面容略微宽和了些。

    “回来了，你妈在厨房，也去看看她。”

    “知道了……”

    方小程得了令，蹑手蹑脚退了出来。

    相比父亲，母亲的高兴rou眼可见。灶台旁林林总总码好晚饭的新鲜食材，差不多料理完了，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进门便闻到，是陶瓷锅里正炖煮的汤。

    “怎么是小黄鱼？这么多刺您俩吃怪麻烦的。”

    “还不是你爱吃……”孟芝琳笑着，洗净手擦干，脱下围裙。“有冰好的绿豆汤，要喝吗程程？”

    “要喝，姆妈对我最好了！”

    白瓷碗里的绿豆汤沉了些白糯米，点缀暗红的蜜枣，喝下去，舌尖还留下几丝薄荷的清凉。方小程和母亲聊起天，多是孟芝琳说，她听。一言一语聊着，又打开电视打发时间。

    下午，厨艺勉强的方小程在旁打下手。孟芝琳手快，很快炒好几道菜，是方小程爱吃的家常菜。陶瓷锅里炖好汤，方小程关火，揭开盖，更鲜香浓郁的味道扑上来——白的冬瓜红的咸rou，汤色清白。

    “炖汤的咸rou还是老家亲戚寄来的呢，知道你好这口汤，今天才炖上。”她边说，边洗净锅铲瓢盆，将蒸好的饭舀好。

    方小程一阵感念，应答着要常来。套上隔热手套将汤端出去。

    饭桌上，父亲也时不时关切方小程的近况，最后说到工作的事。被这么一问，一时半会忘了的事又涌上心头。方小程面上打哈哈，心里想——要是被他们知道，大义灭亲状告法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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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时已是傍晚。

    车内响起舒缓的音乐，林崇的电话打过来前，方小程几乎相信，她回到家，就能睡个好觉。明明今天的一切，都很简单安逸。

    接通电话，她不敢承认那是林崇的声音——也没能挂电话，听到他对她的称呼，方小程想奔到他身边，把他的喉咙戳破。如果林崇知道她一闪而过的狠厉念头，就不会有约她见面的想法了吧。

    “所以，你还想说什么呢？林崇。”方小程站在会所前台，等服务生登记。

    “方小姐，这位是？”

    “我弟弟，他在这里丢了东西。”方小程烦躁又心累，连笑都扯的难看。也不等服务员再说，方小程领鸡仔般把林崇带了进去。同样的位置，往常是和唐言一起，第一回和“纠缠不清”的炮友，还是未成年的，她的学生。

    林崇的眼把方小程搜刮个遍，以此刷新与平日不同的她：不是穿半礼服，也不是死板的教师职业装。无袖的雪纺刺绣上衣和白色短裤，清凉合身。

    “为什么来这里？”眼神很放肆，语气却透着委屈。

    “……你想在学校聊吗？”方小程懒得生气了。

    林崇缓慢地摇摇头，接下来说的话带了坚定。

    “方老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追求你。”

    “……”两人对视着，像场博弈。

    “林崇，你先告诉我，你几岁啊？”自然是资料上的数字，林崇回答得没一点心虚。

    “我大了你八岁多，你知道这八年的意义吗？”

    “我比你先成年，先高考。在大学谈恋爱，出来工作，和陌生人约炮。现在甚至是你的老师……你现在只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业上。”说到最后，方小程都想吐槽自己苍白的说辞。

    “我也不算笨，不会影响学习的。”

    方小程被噎到，表情都险些崩掉。

    “你喜欢我哪里呢，林崇……脸？身材？或者，我们睡过？”

    “……不知道。”男生很是认真地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涉世未深的男生，能够这样地说出“喜欢”，又“一问三不知”的吗？方小程无端地拿那位优秀的前男友对比，热恋时她鲜少说喜欢，那个人却总挂在嘴边，又细数她身上他爱惨了的优点，大有昭然若揭的势头。

    “林崇……”现在她满眼都是前面年轻的面孔。

    “不是亲个嘴，睡觉就能在一起的。”

    林崇一直盯着的脸，从有些生无可恋，到掀起的嘴角，笑开的眉眼组成一朵明艳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