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之思
一转眼，哈利就已经在伊顿公学过了一周，他逐渐适应了这里严苛的教学方式和平静又不失多彩的生活，也渐渐爱上了这个古老而宁静的校园。 或许这里的清规戒律对大部分娇生惯养的贵族少年来说，一开始会很难适应，但对哈利来说，没有无休无止的打骂、羞辱和耳光，没有阴暗潮湿的橱柜作为唯一的栖身之所，也没有不知道哪天就会饿死在黑暗里的风险，即使这里和马尔福庄园优渥的生活相比天差地别，他也不会感到什么不满和失落。 自然，他少不了帮德拉科一点点适应这里的生活，伊顿公学不允许学生使用佣人，虽然宿舍里有给几个便士就能帮忙清洗衣服的管理员，但大部分琐碎的日常还是要德拉科自己来做。在第一周里，德拉科就把自己的校服和领带弄得皱皱巴巴的，贴身的衣服他不放心交给旁人洗，自己去洗的时候，弄了一身的水不说，还没洗干净上面的清洁剂。 于是哈利不得不亲自上手教德拉科如何使用蒸汽熨斗，如何用肥皂清洗衣服才能更干净，又如何把衣服挂在衣柜里才能不变皱——他教德拉科的时候甚至还顺手教了同寝室和临近寝室的几个男孩，原谅他们把，这些男孩们加起来能洗过一双袜子都算不错了，更别提这些生活琐事了。 一开始德拉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以为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许就像哈利那样，许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直到有个男孩多嘴了一句，“你怎么比我家的佣人还能干啊”的时候，他当场就发了火，和那个男孩对骂了一通，拽着哈利扭头就走。 德拉科把哈利拽到走廊尽头，骂他烂好人，骂他圣人波特，旁人敢那么羞辱他，他还能好脾气的笑笑，又骂他蠢，在贵族们面前示弱无疑是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给旁人，就别怪他们爬高踩低。 “好了好了，德拉科，别生气。”哈利拽了拽德拉科，宽慰他，“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现在是个布莱克，不是个波特，好啦，他们不会来轻易招惹我的，真招惹我的时候，我才不会任由他们欺负。“哈利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力气大，他们要是敢欺负我，那几个人加起来还没有我一个人能打。” 他笑着说，看了德拉科一眼，”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呢，谁敢来欺负马尔福家的大少爷，才是真的不长眼。“ 这话德拉科爱听，他的表情缓和了一点，没有刚才那么臭了。 “你是个笨蛋，波特。”德拉科说。 哈利摸了摸鼻子，好吧，不到一周他就又是笨蛋了，也不知道在德拉科眼里，他是不是每天都是个笨蛋。 “其实你不用那么生气，他只是无心之失，我相信他没有恶意的，德拉科。”哈利说。 “那也不行，他敢说你是佣人，他就敢瞧不起你，哈利，你要知道，贵族们都很高傲，所以你必须和他们一样高傲，哪怕你装也要装出一副高姿态来，否则他们很容易察觉到你是他们中的异类！”德拉科说，他又看了哈利一眼，“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欢和贵族们打交道，可你得学着和他们打交道，因为你是个贵族，不是吗？” “我……”哈利犹豫了一下，笑了笑，不置可否。 “还有你，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做这么多家务。”德拉科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哈利，“你来我家的时候才十一岁，来到马尔福庄园之后我mama可没让你的手沾过一下灰尘，你为什么会那么多？” 哈利没想到德拉科会忽然变得这么敏锐，他随口打了个哈哈，“穷人家的孩子都早熟，我从小就要帮亲戚做家务，很正常的。” “可你那时候还那么小，你当我是傻子吗？”德拉科皱起眉头来，“我想就算是穷人家的孩子，也不至于让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用那么大的蒸汽熨斗熨烫衣服吧？那不危险吗？你家的大人呢？说起来……我好像从没有听你说过你从前的事，你的父母不是早就去世了吗？你是你的哪个亲戚养大的？” 德拉科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些年来，他从未听哈利说起过半句关于他过去的事，他只知道哈利从小在亲戚家长大，可他从前是谁养大的，他又经历过什么，他却从来一无所知。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询问哈利，因为在德拉科的眼里，来了他的家里，就是他们家的人了，他对哈利从前的好友和家人半点也不感兴趣。 可是现在，他又迫切想知道哈利的过去了。 哈利别过了头，避开了德拉科探寻的目光，脸色也变得淡淡的，似乎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我是我姨妈养大的，从前过得就是普通的生活，就是这样。” 哈利说道，说完，他抿了抿唇，又不再说话了。 “那你姨妈家很穷吗？”德拉科又穷追不舍，“需要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为他们做这么多繁琐危险的家务？” 哈利不说话了，他似乎想到了许多过去的事情，有些微微的出神，他的眼眸和神色变得阴沉下来，德拉科惊讶地在哈利的绿眸里看到了一丝悲伤和阴郁。 “哈利……”德拉科轻声而小心唤道。 哈利微微回过神来，朝德拉科笑了一下，“抱歉，我今天晚上有点累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就先德拉科一步回去了，德拉科站在他身后，气鼓鼓瞪着他，这个笨蛋，可他生气归生气，心里却变得更加疑虑和不安，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又为什么，不肯告诉他？ 他难道不是彼此最亲密的人吗？为什么不想告诉他呢？ 德拉科在关于哈利的事情上，总是表现出非一般的直觉和执着，他习惯了把人划成自己人和外人两类，面对外人时，德拉科马尔福总是显得极尽傲慢与刻薄，可属于他这一方的自己人，他却又护短而上心。 没了父母在身边，伊顿公学又不许开学前三个月家长探望，德拉科没法写信向家人寻求答案，可是哈利又是出了名的倔脾气，除非他想说，他半个字都不会向德拉科透露，德拉科锲而不舍得问了哈利几天，每次哈利不是随口敷衍过，就是故意找借口离开，让他满肚子火又无可奈何。 他们两个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又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或许是太想知道哈利的过去了，德拉科甚至也不再对哈利教导自己怎么独立生活时对着伊顿公学的校规怨声载道和怎么盘算着放假时向爸爸告状学校的苛刻，连怎么向父母撒娇痴缠转学到别的贵族学校的盘算都抛到了脑后，他本想着看在马尔福大少爷都纡尊降贵的份上，哈利怎么也该表示表示，却不曾想哈利在对这件事上倔强得很，把德拉科的眼神暗示全当成他眼角抽搐。 但不论如何，德拉科对学校生活的积极适应还是让哈利省了不少心——代价是哈利偷偷带过来的零食和糖果都被德拉科消耗一空。 周末时分，课业结束，哈利第一次参加了他报名的读书会，地点在伊顿公学的图书馆，这座图书馆兴建于文艺复兴时期，古朴厚重而美丽，无数或上了年头或最新的出版书籍和杂志报纸陈列其中，在阳光透过的古老窗户与浮动的灰尘之间散发着浓郁的墨香，许多学生穿行于书架之间，安静阅读，而他们的读书会则在图书馆二楼的休息室举行。 哈利参加读书会时，才发现这里的读书会与其说是读书分享会，倒不如说更像是学生的社论集社和辩论场所，他刚走进休息室就听见里面的两拨人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让他万分惊讶，不明白大英帝国最顶尖的学生们怎么会吵成这个样子，他听了一会儿，却才发现他们竟然在为最近刚上台的德国元首争吵不休。 支持的一方似乎非常欣赏这位新元首，认为他是一位有才能的政治家，他的上台对英国是一件好事，英国会多一位可靠的盟友，而欧洲大陆也将会迎来新的格局。 而反对的一方则认为德国的纳/粹党过于极端和民粹，他们的上台无疑会加剧德国的民族主义，自从一战失败后，德国就一直被协约国所压制，必定早就心生不满，兹待时机血洗一战前耻，也必定会发动欧陆战争。 他们吵着吵着，似乎意见又分裂了好几个派别，又是认为英德未必不能同盟，又是认为不能放任德国复兴，又是认为纳/粹党派令人不安，哈利饶有兴致听了一会儿，觉得他们说得都有些道理，却又不能让他完全信服。 直到一个看起来高年级的男孩开了口，“与其担忧这位新元首，倒不如担忧战争什么时候到来，那场世界大战虽然结束了，战争却从未真正结束。我不知道这位德国新元首会带来怎样的将来，但我相信战争不会遥远。” “我们都知道，一战后的和平，不过是几十年的休战！”他掷地有声说道。 这句话暂时让场面陷入了沉默，哈利因为这句话而陷入了短暂的震动，却又有些疑惑，可是……可是战争在哪呢？ 他下意识向窗外看去，外面阳光明媚，穿着公学制服的学生们在亘古宁静的校园里说说笑笑走过，这让他暂时觉得战争似乎离自己很遥远，可他忽然又想，如果战争爆发了，这里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那么战争什么时候会到来？”哈利下意识问出了口，这让他一下子变成了人群中的焦点，他有些不适应，轻咳了一声。 “很好的问题，这位学弟。”这个年轻高大的男孩朝哈利笑了一下，哈利这才注意到他极为英俊，气质也儒雅而书卷气。 “我们无法预知战争究竟哪一天会到来，它也许明天就会爆发，也许在未来十年，这就像当年世界大战时，谁都不知道发生在萨拉热窝的一场刺杀会引爆整个欧洲战场。”这个男孩摇了摇头，“我们都知道，那场战争，让欧洲失去了太多，甚至连许多历史悠久的欧洲国家都直接从地图上消失。” “可正是因为那场战争，所有的人都失去了太多，所以不管是战胜国还是战败国，都会心怀不甘，何况，虽然我并不想这么说，可事实就是——帝国衰落了。”男孩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们的帝国早已不复昔日的辉煌，有太多冉冉升起的新兴国家想要对帝国取而代之，他们每个都有发动战争的理由，每个人也都有加入战争的理由。不管是德国，还是日本，美国，他们都对帝国的辉煌和利益虎视眈眈，可帝国却早已不复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强大，就连帝国的海军他们都已经不再惧怕。” “战争永不止息，先生们，也许我们的有生之年，会再次看到战火蔓延到整个欧洲大陆，因为这是利益之争，是人性之争。”高大英俊的男孩语气感慨，眼里带上了几分悲悯。 “既然战争无法避免，就应该主动参与！赢家才有资格上谈判桌谈条件，袖手旁观者和被动者只有被盘剥瓜分的下场！”另一个男孩激动说道，“不管帝国是否真的衰败，那又如何？大英帝国终究是大英帝国，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广阔的殖民地和国土，我们是日不落帝国！难道还能惧怕战争吗？哪一场欧洲的战争，英国没有获利？反倒是欧洲每次都会元气大伤！一个伤痕累累的欧洲才符合帝国的利益，就算烧遍了整个欧洲又算什么？” 那位英俊的学长皱起了眉头，面露不喜，“那你又怎么知道战火不会蔓延到英国本土？就算英国有英吉利海峡作为天险，可凡事都没有绝对，如果英国也被战火波及又该如何？参加战争的利益固然诱人，可那是要死很多很多人的，有多少无辜的普通人要为帝国的利益买单，帝国的利益又真的能普惠到那些为了战争而妻离子散的平民百姓手中吗？” “身为帝国的子民，本就该为帝国效忠，难道不是吗？只有最没出息的懦夫才会在帝国的荣光面前退缩！”那个男孩仰起头，又说道，“不列颠的荣耀本就与每个英国人息息相关！” 场面一时又变得吵吵嚷嚷起来，学生们又分成了不同的意见，在那里争论不休。 其实哈利觉得他们的争吵很有意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高谈阔论，每个人都显得朝气蓬勃又自信昂扬，每个人的口才也都极好，他觉得自己在这里一定能受益匪浅，虽然这和他一开始想的读书会有点不太一样。 关于新任德国元首的争论告一段落，他们后来才真正分享起有关书本的东西来，一个人甚至还分享了那位新任德国元首的自传，不过他没说几句，就被许多人嘲讽那完全就是垃圾。 “得了吧，别崇拜你那位小胡子元首了，英国是个传统的民主国家，威/权主义和独/裁那一套在英国吃不开。”一个讨厌希特勒的男孩嘲弄道。 那个分享的学生不太高兴了，回怼道，“哦，怎么难道你分享恩格斯的书就行了？怎么，难道大英帝国什么时候也被俄国佬赤化了吗？” “恩格斯的书已经出版了快一百年，我凭什么不能分享？难道英国政府什么时候把恩格斯的书列为禁书了？再说了，恩格斯还是德国人呢，可这个德国人可比那个德国小胡子有本事多了！”眼见两个人又要吵起来，其他人赶忙劝阻，后面的书单分享中又有几人因为种种理念不合和冲突当场辩论，最后这场读书会就在吵吵嚷嚷中如此落下帷幕。 哈利觉得自己在这场读书会中受益良多，虽然他不能赞同一些人的看法，甚至还很想亲自去和他们辩论一番，但也许是因为他第一次参加读书会，他不太想如此招惹旁人注意。 他收拾好自己整理的笔记和心得，打算离开休息室，走到门口就看见那个英俊帅气的学长站在走廊上笑盈盈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出来。 “嘿，你好呀，新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塞德里克，塞德里克·迪戈里，高年级第二学年的学生。”塞德里克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友好的伸出手。 “哈利，哈利·布莱克。”哈利笑着回道，和塞德里克握了握手。 “你非常能言善辩，塞德里克，而且知识渊博，思维敏捷，哦，我不是在恭维你，但你确实是全场最出色的人。”哈利真诚说道。 “哦，哈哈，是吗？原谅我的不谦逊，那就谢谢你的夸赞和认可了。”塞德里克开心笑了起来，英俊的脸上一笑就格外开朗明亮。 “我注意到你在会上听得很认真，还做了笔记，所以忽然很好奇，能让我看看你的笔记吗？”塞德里克问。 “哦，哦，当然。”哈利有些惊讶，却也没有不好意思推脱，他笑了笑，把笔记本翻开，递给塞德里克，“抱歉，我的看法可能还有些幼稚，也许入不了你的眼。” “这没什么，又有谁不是从幼稚变得成熟起来呢？”塞德里克笑着说道，他认认真真看起了哈利的笔记，发现他不仅记录下了与会者的主要观点，还在一旁用红色墨水标注了他自己的意见和看法，他有些惊讶，看向哈利，“你做的很用心。” “所以，你也不支持纳/粹党和发动战争？”塞德里克看起来似乎颇为欣慰，“你觉得战争是政客的游戏。” “是的，这是我的观点。”哈利和塞德里克边走边交谈道，“我们这一代人，离那一场发生在几十年前的世界大战并不遥远，我不认为战争会带来任何好处，那场战争是无意义的战争，也是非正义的战争，除了数百万人流离失所，一代青年命丧他乡，我想不出来战争给人民和国家带来了什么。” 他想了想，又说道，“也许只能带来帝国的辉煌吧，可那样的辉煌，又有多少能照耀到普通人的身上？” 哈利又想起了几年前他在路边看到的那对父女和失业的游行队伍，几年过去了，报纸上没有再报道过这样的事情，可这个世道真的变好了吗？ 哈利不知道。 他只知道，经济的形式从未变好，否则卢修斯也不会在早餐时分总对着报纸上的经济板块抱怨经济学家危言耸听；他只知道，普通人的生活也从未变好，他也许在马尔福华丽的庄园里与普通人的悲苦隔绝开来了，可那并不妨碍他的眼睛在上街和出行时看到路旁越来越多的乞丐和贫苦的失业者，也并不妨碍他从街头巷尾的行人、咖啡厅的角落和广播里的只言片语中窥探如今的这个英国不属于权贵的全貌。 那场来自美国的股市崩盘席卷了整个世界的经济浪潮，时至今日，几年过去了，低迷的世界从未真正好转。 “怎么会照耀不到普通人的身上呢？一想到英国的工业与财富，即使是伦敦东区最贫穷的爱国者也会骄傲地挺起胸膛。＊”塞德里克略带讥讽说道，“帝国从印度和非洲搜刮来无数的财富，供养给英国上下的全体国民，你知道吗，即使是最贫穷的英国人，他的生活也远远好于这些殖民地大部分的平民。因为这些国家的普通人连活着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而即使最贫穷的英国人也能享受得起一杯加糖的红茶和廉价的黄油与面包。” 哈利被塞德里克的这番话震住了，他看向塞德里克，有不解，有问询，也有震撼。 “前面那句话出自一位美国的历史学家，后面那句话，是我亲眼所见。”塞德里克摇摇头，“我的父亲是英国下议院的一位议员，年轻时他曾在帝国的许多殖民地任过职，我跟随他去过很多地方，亲眼见过当地人的生活。” “当然，大头的利益都是被上层社会所拿走，但即使是上层社会从指头里漏出来的一点点来自殖民地的财富，也足够英国普通人享受到了。”塞德里克的表情变得更加叹息，也更加无奈了。 “所以有许多普通人，其实也不一定反对战争，是这样吗？”哈利思索片刻后说道。 塞德里克朝他一笑，“当然，一战不就是这样爆发的吗？所有人都想发动战争，所有人都想参与战争，所有人都想在战争中分一杯羹，他们只是没想到战争会持续如此之久，又会如此惨烈，以至于似乎谁也没能真正落得好处。” “如果战争再次爆发，这样的事情还会再次上演。”哈利若有所思，“就像刚才的那个男孩，他似乎就很期待战争的发生。” “那是自然了，他的父亲是海军上将，战争对他来说，也许只是追随他父亲荣耀的道路，是他期待的青云大道。” “那你呢，你是怎么看的，你是支持战争，还是反对战争？”哈利又问。 “我不会无脑的反对战争，因为战争有时是一种历史的必然，但我认为没有正义的战争毫无意义，我不会支持无正义的战争。”塞德里克说道，“不过其实，我并不喜欢战争，我一点也不喜欢看见有人死在我面前，我的父亲一直想让我接他的班，成为一个年轻有为的议员，但我不喜欢那里，我不喜欢他们坐在议会厅里高谈阔论就能决定无数人生死的样子，也许我以后会成为一个中学老师，和可爱的孩子们天天在一起。或者成为大学教授也行，我喜欢当教书育人的老师。”他笑着说道。 “哦，那一定很适合你。”哈利说道，“你是个很温柔的人，一定会很讨学生们喜欢。” 塞德里克爽朗大笑起来，“那就借你吉言啦，哈利。” 哈利和他对视而笑，他觉得塞德里克真是个品德高尚的好人，第一次参加读书会就能交到这样的人，哈利觉得很开心，他同时又觉得幸运，塞德里克是个优秀且见识不凡的学长，他和塞德里克的交谈总能让他受益良多。 临走前他仍然对今天谈论的话题感到好奇和许多困惑，他将自己的困惑与好奇一一告诉塞德里克，包括他对欧洲局势的困惑，他对战争原因的困惑，塞德里克向他推荐了一些书籍，又推荐他去看一些报纸，临行前他还随手把书袋里的书借给了哈利，哈利看了封面一眼，却见上面写着一个书名： 《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 署名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俄国人的名字——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列宁。 哈利讶然看着塞德里克，惊得险些没拿稳这本书。 塞德里克爽朗一笑，“哈哈，别这么害怕，小心把书摔到地上。好了，我知道你很惊讶，说不定还会被吓到，你在想我怎么会有苏联出版的书，是吗？” 哈利克制住自己的表情，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失态。 “别忘了我父亲是下议会的议员，他本就是分管出版和教育行业的大臣，这些书是英国政府合法引进的，是政府的参考译本，你不要弄丢了，看完记得还我。”塞德里克朝他眨了眨眼。 “你是，你是康米党人吗？”哈利的心忽然提了起来，他对康米党人一直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这或许是来自于他对父母的憧憬与想象，又或许是来自于小天狼星和那段短暂却又快乐的童年回忆。 塞德里克摇了摇头，“很遗憾，我不是。我只是觉得康米党人的观点有些很值得一看，他们中有许多了不起的学者和社会学家，他们的观点总是一针见血且直达本质。有时我对一些思考不通的问题感到困惑，我就会阅读他们的书籍。” “不过，悄悄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塞德里克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哈利说，哈利凑过来，凝神聆听，“虽然我不是康米党人，但我并不反对康米主义，我只是觉得康米主义过于理想，想要实现太过困难，但如果他们真的能做到，我会感到很高兴。也许我算是半个康米主义者吧，不过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他笑了笑，又说，“你别看这座学校的学生几乎都来自贵族和权贵家庭，家庭大多守旧保守，这里的学生是英国的精英预备役，从这里走出来的人，有许多未来会成为帝国最顶尖的人才，在这些人中，有不少是和我一样的观点，甚至有些比我更极端，也更激进。” 哈利很快明白了塞德里克的话外之音，他的意思是，有些人早就在背地里信仰了康米主义。 “他们……都是谁？”哈利忽然回想起从前他参加小天狼星的聚会时，会上有几个气质和衣着都不凡的年轻人，这让他很快相信了塞德里克的说法。 “抱歉，我不知道，即使我知道了，也不能告诉你。”塞德里克笑着摇摇头，“他们隐藏得很深，如果你想要找到他们，也许可以适当在校园里表露出这样的倾向，或许他们就会来亲自找你了。不过，能不能找到，一切都要看天意。” 他耸了耸肩，这样说道。 TBC —————————— ＊引自美国历史学家卡尔顿·海思《族国主义论丛》 ＊另外插句嘴英国年轻贵族真的有投共的传统，从剑桥五杰到苏联王牌间谍“钻石”，再到一个跑到延安帮当时的cpc建立电台的年轻贵族林迈可（人家是已经承爵的真爵爷），甚至二战时不少参加军队出身贵族的英国军官都是康米党人，被抓进德国战俘营还在战俘营里传播康米主义甚至发动下层士兵下克上反对压迫……反正，真的很神奇，也许是因为那个时代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更容易接受康米主义吧，不然也不会给英国整出党/支/部在剑桥的逆天大活来（指剑桥出了许多投苏投共的高学历人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