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琴酒回到组织时，听到一些不太好的传言。 那是在连代号都没有的下层成员间，不知从何而起的，关于boss从不露面的原因的猜测。 这些流言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一位极具神秘色彩的首领不可避免会成为成员们的谈资，或多或少的，毕竟再强大的组织也不能缝住所有人的嘴，但这些流言并没有引起过boss的任何关注，因此，琴酒向来也并不花时间在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上。 然而这次的事态显然与前几次不同。 流言的内容多出了一条——“boss其实已经不在了，某位干部早已夺权并扮演了这个角色。” 对于每半个月会与boss进行定期通话的琴酒来说，这句猜测不仅侮辱了boss，也侮辱了自己，且突然出现的另类说法，让他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别有用心，蓄意引导。 于是他在工作例会上提起了这个话题。 会议室里气氛沉郁，但显然有几人心不在焉。 基安蒂报告完任务成果后，干脆趴在桌子上走神，科恩偶尔低声提醒她集中注意力。 贝尔摩德单手撑着下巴，涂着朱色蔻丹的圆润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光滑可鉴的桌面上。 “即使你这么说，那位先生本人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不是吗？”金发女人姣好的唇线勾勒出美妙的弧度，“Gin，当务之急可不是在这些事上…” 贝尔摩德突然止住了话头，她注意到琴酒的脸色，那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极致平静，这个男人一向是不吝于将冷漠和狠绝显露在外的，所以当你突然看不出他的情绪，还是不要试探他的好。 于是她带着妥协意味地耸了耸肩，“好吧，如果你希望的话。” 琴酒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贝尔摩德，凡事都要等先生吩咐的话，我倒要怀疑你被特别青睐的理由了。” 贝尔摩德毫不在意地撩了撩耳畔的发丝，回以一个完美的微笑，“被特别青睐的可不是我，你这样说，柯纳克说不定会生气哦。” 提起这个名字时，其余人的目光都短暂地交汇在了一起。 柯纳克——干邑白兰地，即便在组织里是具备多年资历的老人，也仍然摆脱不了被诸位当作谈资的“殊荣”。因为他当初加入组织的时候，便是直接以空降的姿态插入几人之中，成了高层干部之一，虽然不争不抢，也将任务完成的不错，但因为是boss直接推介的来路，让人不得不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其他方面。比如脸，身材，或是调情的技巧。恰巧今天柯纳克没来，理由是学校有课要上。提起这茬，无疑是给琴酒找不痛快。 在这样怪异的氛围中，坐在另一头的波本突然开口，将歪掉的楼拉了回来：“怀疑我们无可厚非，但你要如何证明传言是假的，并洗脱自己的嫌疑呢？Gin，要知道，虽然贝尔摩德和柯纳克很受那位先生的喜爱，但我们之中，定期与他通话的可只有你一个人。” 波本一瞬不瞬地盯着长发男人，紫灰色的眼睛中满是兴味，又暗藏锋锐，“我看，究竟流言与否，还是全凭各人吧。” 波本和琴酒并不和睦，这是几乎所有成员都知道的事。且不说波本身在情报组，归属朗姆手下这一点，光凭他们是组织里为数不多能力卓绝的人，位处相差不多的水平线上，竞争力也是强大的。只有坐到成员里数一数二的位置上，才能得到boss的青眼，虽说地位是用功绩堆砌的，但谁也不介意佐用些挑拨离间的小手段。 此话一出，伏特加先忍不住了。作为一直跟着琴酒办事的搭档兼小弟，他是最清楚琴酒有多么兢兢业业，事必躬亲。 “大哥是不会背叛组织的！波本，我看你是、” “闭嘴。” 琴酒冰冷而简短地阻止了这场无意义的争执，目光从一众人身上扫过，毫不掩饰其中的审视意味，“如果你们当中有老鼠，最好不要被我抓住尾巴。” 当视线落到波本头上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笑容，“当然，波本，你要证明什么，也要拿出真东西来。” 这场会议不欢而散。 朝仓渚刚刚结束了下午的课程，他拿起书，对围过来的学生们礼貌性地微笑，“不好意思，今天老师有些事情要处理，同学们有想要咨询的问题，可以发邮件给老师。” 涌来的学生多以女生为主，闻言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又纷纷开口和他道别。 朝仓渚笑着回了几句，便大步踏出了教室。 刚走出教学楼的大门，朝仓渚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掏出来接通，听到听筒里传来的简短语句后，目光很快锁定了停在大楼侧面车位上的黑色轿车。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下车，绕到另一侧替他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朝仓渚矮身坐进去，不出意外地看见旁边的座位上，靠坐着一个姿态随意的白发男人。 “呀，渚前辈。” 男人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朝仓渚把书放在两人之间的位置上，将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扯松了些，这才开口道，“这么急着找我，甚至亲自赶来日本，有什么事吗，白兰？” 朝仓渚和白兰?杰索几年前同在美国一所工科大学念书，只不过当时朝仓渚高白兰两级，很快就毕业了，之后回到日本先后攻读了心理学硕博学位，最终留庆大教书。而在本科课程结束分开之后，两人的联系就仅通过网络，也并没有什么机会见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 时隔五年重逢，这两人却都没有表现出丝毫尴尬，十分自然地攀谈起来。 白兰笑眯眯地撑着下巴，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这么多年没有见到渚，真是十分想念，毕竟过去我们一直相处得很愉快。” 没等朝仓渚开口，他又故作神秘地补充说，“当然，确实有一些小惊喜急着和你分享，我可是研究了很久才发现这个秘密。” 朝仓渚因此多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希望不是惊吓才好，正好我今天没有其他事情，时间应该足够你安排了。” 两人来到一家居酒屋，这家店在僻静的巷子深处，外表低调，内里却别有洞天，也不知白兰是如何找到的，仿佛已经来过数次般熟门熟路，甚至准备好了朝仓渚喜欢喝的梅子酒。 朝仓渚并非不喝烈酒，然而在日本的酒类中，梅子酒反而更合他的口味，不会误事，又随处可见，但他回来后很少和人一起喝酒，这个习惯也就没什么人知道。所以白兰表现出的对他的了解程度，显然并不正常。对方看着他的眼神又不加掩饰，正是在等他发问的模样。 “看来你经历了很有意思的事，”朝仓渚并不认为白兰能通过普通的手段得知自己的信息，于是也不拐弯抹角，语出惊人，“让我猜猜，难道是和别的“我”相处过？” 白兰略微睁大了眼睛，愣神一秒，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神已然变得如同笑容一般甜腻。 “你果然是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如果不是我获得了穿梭平行世界的能力，还不知道渚是一个这么特殊的人。” 朝仓渚闻言平静地垂下眼，喝下一口酒，“既然你已经拥有这样的能力，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呢，何必来找我。” “不行哟，”白兰竖起食指摇了摇，狐狸眼微微眯起，“渚的特殊之处在于，平行世界的你，无一不是领袖级别的人物，在世界上都取得了莫大的成就，但偏偏这个世界只是在大学教书。我真的很想弄清楚，现在的你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那对紫罗兰色的眼睛探究地看过来，同时神情随着陈述而愈发愉悦。 朝仓渚无奈地叹了口气，“即使你这么说，我也的确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秘密。至于普通的隐私，我想所有人都会有。” 白兰知道此时是无法得到答案的，于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岔开了话题，“我来找你还有别的事情，涉及你的专业。” 两人这才脱离了诡异的氛围，开始正常地喝酒叙话。 听完白兰的诉求后，朝仓渚忍不住皱起眉，“容我考虑一下。” 早在大学的时候，白兰就体现出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特质，仿佛游离在世界之外，朝仓渚知道他是个麻烦的人物，却没想到他的麻烦会扩大到试图发动波及世界的战争。 白兰只是告诉他，希望他能够答应，在未来某段时间内看护一个小女孩的精神状态，虽然这一切都还只是计划，但这女孩是他的愿望中最重要的一环。若说起初还有些疑惑，待听到女孩的名字时，朝仓渚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白兰所说的人，正是基里奥内罗家族独女，尤尼。 朝仓渚并不是真如外表年龄一般，只有二十多岁，他已经活了数不清的年头，时间的流动在他看来如同蚂蚁的爬行。 他还在使用上一个身份时，曾在意大利呆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的他认识了一些里世界的朋友，对很多事都知之甚详，甚至参与其中。基里奥内罗家族是意大利几大历史悠久的家族之一，家族首领受到了彩虹之子的诅咒，变得早熟而极其短命，作为继承人出生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背负着莫大的责任。而尤尼，正是这一代基里奥内罗的继承人。 白兰所说的恐怕并非“看护”那么简单，如果他猜的不错，说是控制和监视也不为过，兼之尤尼又是大空属性的彩虹之子，看来彩虹之子对于白兰的计划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这可不是什么小动作。 白兰单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要好好考虑呀，渚，我不着急要回复，你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朝仓渚确实也不着急，无论白兰有什么计划，都不会对他产生实质性的影响，顶多带来一些小麻烦。 他向白兰点了点头，一口饮尽了杯里的酒，“如果到时没有其他工作安排，这件事我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世事变幻无常，具体的答复还是过段时间再给你吧。” “没问题～”白兰愉快地举杯，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来绅士地欠身，“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恭敬不如从命。”朝仓渚微微一笑，“那就麻烦你把我送到米花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