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旧梦
小陈慌慌张张地跑来总裁住所，说有一份很紧急的文件需要交给他。 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下意识地点点头，小陈就快步走去书房找总裁去了。 我随便晃悠着，路过了一个客卧。一个年轻的女子在床上睡着。 从床头柜上的合影看来，这就是总裁的未婚妻吧，听说才认识几个月，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但她睡的并不是主卧，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 这时小陈哭着跑了过来。他说他没有找到总裁，却看见本应该在自己手上的那份文件已经在他书桌上了。 我忽然想起新闻报道过的车祸，听说那个年轻人死前手里还攥着一份这个公司的文件。 死去的人若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灵魂就仍然会在附近游荡，直到触碰到自己已经去世的证据，才会离开。 我看着小陈轻轻消失，有一丝亮晶晶的东西，和空气还有晚风混在一起飞走了。 推开主卧的门，发现总裁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睡着。 他没有盖被子，宽阔的肩膀忽然让人觉得有些瘦弱。 眉头紧皱着。如果他在做梦，大概是个噩梦吧。 他手中还拿着一个打开的小盒子，似乎是在端详着盒子里的东西的时候睡着了。 盒子里面放着两枚戒指，很不起眼的两个银色指环，好像不怎么值钱，而且看起来有些磨损了。 戒指呀，项链呀之类的东西是很邪门的。戴得越久，越有感情倾注在里面，就越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力量。 很多人把首饰当做一种寄托。比如年少时未完成的心愿，比如挚爱之间的羁绊，比如想见又无法相见的人。 我抚摸着自己无名指上戒指留下的痕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戴上的，又是什么时候摘下的。 我忍不住碰了一下盒子里的戒指，忽然眼前看见了很多过去的事。 我看见少年时的他跑出教室去找我借一本书； 看见我们在食堂门口路过彼此交换的微笑； 看见他执拗地要塞给我的日记； 看见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身体里的拥抱； 看见他为了和我在一起，和父母决裂，放弃继承家族企业，用自己挣的第一笔钱给我买的银质对戒，执意要给我戴在无名指上…… 我还看见了他最后一次亲吻我，褪下我手上的戒指，看着冰凉的我被葬进土地里。他什么也没说，一个人背过身离开了。 我躺下来，靠在他身边，用手轻轻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幻想出了一个漂亮美好的梦境，悄悄塞进他眉心。 他真的在做噩梦。 他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做过的傻事，一边懊悔，一边痛苦，却无法阻止一切的发生。 然后，梦境忽然变得轻松。 一下子回到了高中时的午后，刚下课，吵吵嚷嚷的，教室里全是快乐的气氛，就像下一节是体育课一样。 他隐隐约约记得一个人。 他要向这个人借一个课本。 这当然只是一个去见那个她的借口。 但是，她是谁？ 刚想出门去找她，就被坐在门口的家伙拦住，笑着打闹一番； 坐在最前排的小矮子正在和同桌闹别扭，大声宣布要换座位； 一群女生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嬉笑，声音被空中划过的飞机盖住了； 身后的人忽然拍拍他的肩膀，问他借橡皮； 然后他就全然忘记找她的事情，回去翻笔袋了。 总裁醒了，偌大的房间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夜空中没有云，只有飞机留下的一条长长的尾迹。 窗帘翻飞，夏天的风带进来一丝温热黏腻。似乎有一缕光亮随着风一起飘走了，没有谁注意到。 这幢大厦年轻的主人眯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夜深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