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宜

    蔷忆装束罢，在中庭等候小弟一起入宫。

    这一日，宇文仝著一红镶边的交领白袍。蔷忆不觉诧异，阿仝的衣物一向是她与母亲经管，这一件看上去却十分眼生。再一想，便明白了，笑问：“这该不会是你那小新妇的针黹吧？”

    宇文仝大方地点头，“是也。”

    名为太子伴读，他一大半时间消磨在公主阁，与惠文、嵇芾游戏，很快就说服两个女孩，接手了男主人的角色；而且越来越入戏，与嵇芾相处俨然夫妇，甚至将自己的零用钱也送给嵇芾，以为“养赡”之资。即使被大人打趣，两小却很泰然。

    元氏和蔷忆都纳罕，唤他近前来细看，剪裁当是请人为之，缝合则为嵇芾亲手，针脚粗疏而歪斜，只穿这一日，大概不至于开裂崩解。

    元氏破颜，“有了替班，你姊姊和我从此省事了。”

    蔷忆也拊手，“如此勤谨体贴的新妇，养来也值得，不枉你这些天过这拮据日子。”

    公主阁中，嵇芾和惠文正在发愁。扮演“一郎”的大狗，是太子煌的猎犬乌龙。这一日，太子藉口打猎，不肯放它出来游戏。

    宇文仝道：“无妨，教我三姊姊去和太子谈，太子最听她的话。”

    不多时，金铃响，乌龙果然摇着尾巴跑来了。

    太子院庭中，司马煌有些赧然，“我不过是逗他们頑。”

    蔷忆失笑，“我想不会有人误会殿下小气。”

    侍从牵过马来，司马煌走下台阶，回首问：“你要不要来？可以借惠怡的马和骑装。”

    惠怡是郗长公主的名字。

    蔷忆不禁为难，“说来不怕殿下见笑，骑马我是会的，弓矢也懂得，只是杀生一道实属难为。在魏州，我平时只射一射树上的柿果。”

    司马煌笑起来，“那你必须得来了，明光湖以西正好有一片柿林。”

    蔷忆亦不再推辞。

    成婚在即，他们需要涓滴的相处，彼此熟悉、磨合，培养默契，努力做一对让天子满意的佳儿佳妇。

    或许顾忌到她有天子背书，太子煌虽然脾气出名地恶劣，与她相处时，始终温和有礼，有言必应。这就是宫廷经验的枷锁，即使是天之骄子，使气任性也看对象。

    是的，可惜没有一见钟情，只有权宜之计。像阿仝、阿芾那样纯真的两小无猜，教人怎么不嫉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