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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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霜听到他有人接应,知道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又忍不住好心提醒他:“从枪声响起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警方一直没有出现,这伙人有恃无恐,怕是跟警方也有勾结。你要当心。” 倒是聪慧得紧。 从他找上她到现在,她灵活机变,表现得几乎完美。 梦洋忍不住露出欣赏的眼神,却哪想到,乔霜现在巴不得来接应梦洋的人快点来,她好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你要跟我走吗?我会保护你。”,梦洋再一次问道,钢铁直男到现在也 “离你远点就是对我最好的保护。”乔霜快言快语,不小心把心里话也说出来。空气突然凝固了。 梦洋平时就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主。 这会被乔霜这句话塞得哑口无言。 无形的尴尬在俩人之间蔓延,好在俩人也都不在意。 就这么安静着。 直到有人敲了三声敲门声,接梦洋的人来了。 送走梦洋后,乔霜便开始调试摄影器材,着手准备今晚的直播。 她一直想在卢达看一场萤火虫,这般脆弱而闪亮的生命,又像极了她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人,那个过世前还生生念念要来沙洲跟父亲团聚的傻女人,灿若烟火最终却无声湮灭。 想到此处,乔霜攥紧脖子上的项链,很久后,无声感叹:“这么深的执念,真是没有办法呢!” 说到卢达,很多人会想起这个国家曾经惨痛的大屠杀。 每周六下午全市大扫除,以及不遗余力执行禁塑令。 但今天,乔霜并不喜欢说这些,人与历史与环境与时代,固然息息相关。 抛开政治、历史、人文,我们或许也需要那么一段时间脱离开去。 比如今天,她只想请大家单纯地和她观看一场萤火虫。 关于夏日、关于森林、神秘又美丽的萤火。 开场白一说完,乔霜就把镜头切换到直播地点。一场3小时的萤火虫直播正式开始。 镜头下,暮色盛夏的野外,溪水在月光下闪动着细碎的鳞纹,铺抖绸缎一般。 水窜岩石,摇铃击磐似的,声声作响,清音圆润。皎皎明月从松隙间洒下清光,远山叠嶂,环抱着流水。 河水青碧,萦绕着繁花翠草。而在其中的那一闪一灭的光亮,犹如一盏盏神秘莫测的明灯,忽明忽暗。 “度月影才敛,绕竹光复流。没想到外国他乡也有这么美的地方” “太美了,这么好看的风景,可惜乔霜大大身边没个男人……” “萤火虽好,却没有乔霜好看,乔霜大大,露个脸呗。” I have heard tree frogs in an orchestration as complicated as Bach, singing in a forest lit by a million emerald fireflies. “乔霜大大在哪?我这就飞过去找你。” “哇哇哇哇哇哇,好看……好看好看……” “想看乔霜大大与萤火同框,肯定是世上绝美的风景。” The firefly wakens: waken thou with me.and like a ghost she glimmers on to me. …… 半个小时不到,弹幕上万条。乔霜浏览着弹幕,稍微挑一些回复。 而此时的梦洋,正顶着被乔霜糟蹋过的外形,跟儿时的玩伴聚会。 他小时候曾在沙洲生活过一段时间。 父母考虑到他的教育问题,将他送回国。这些年虽和小伙伴有联系,总归不太熟络。 他这次来沙洲是为了勘察适合火箭发射的地点,本来并没打算与小伙伴们联络感情。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会有人想要他的命。 他在沙洲没有根基,需要借助小伙伴的力量查出幕后主使。 和所有的寻常男子聚会一样,酒、女人、吹牛……一个都少不了。梦洋并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坐在梦洋旁边的女子,天生小卷的长发,搭配精致的五官,是这家会所里久负盛名的“黑珍珠”。 只是身上的香水味太浓,直往梦洋鼻子冲。 梦洋试图与她拉开距离,每次都被她再次黏上来。 哥们也跟着起哄:“还没见过黑珍珠对哪位顾客这么上心,兄弟,有福气。” 大家哄堂一笑,相隔二十年的陌生感消失无存。 杯觥交错,梦洋不胜酒力。 梦洋的堂哥梦桦拍了拍梦洋旁边的男子锁阳,示意他进一步说话。 俩人走到吧台坐下,梦桦就梦洋下午在酒店遇险的事跟锁阳简单说了一下。 大家都是活了30多岁的老妖精了,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卢达太平十几年了,国民都友爱互助,连同国仇家恨都消解了,平时吵架斗殴事件更是少之又少。 民众也不允许私藏枪支。 锁阳的手沾着啤酒在吧台画了两圈,静默了会,拿起电话嘱咐一位信得过的手下去把事情查清楚。 梦桦看着一身高定西装的锁阳,蠢蠢欲动。末了还是忍不住上手摸了摸:“Vanquish II?” 锁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被他这一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甩开梦桦的手,坐到梦洋和黑珍珠的中间去。 他早就看出了梦洋的不自在。梦桦也跟着坐上去,忍着手没摸锁阳,一脸贱兮兮地凑到锁阳面前:“哥们,这衣服借我穿几天呗。” 锁阳懒得理他,转头跟梦洋碰了杯酒:“这里面有点复杂。你先住我那,等我两天。” 梦洋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 点点头表示同意。今晚的酒局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锁阳看他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只道他是连日奔波,再加上下午被吓到,精神不济,招来服务生结了账,带他回去休息。 梦洋点开乔霜的直播时,恰逢萤火虫直播的尾声。 他看着月色下那些明明灭灭的亮光,夜色苍茫中,远处隐约透出她的轮廓 。 “若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不知怎的,梦洋就想起这句诗。 又突然想起小时候与同伴一起在野外抓萤火虫的时光:“萤火虫,打灯笼,飞到西来飞到东”。 这些脆弱而短暂的小生命,明明灭灭,如同浮浮沉沉的人生。 萤火虫,又名夜光、景天、流萤,属于完全变态,一生经过卵幼虫一蛹成虫4个阶段,水生萤火虫通常4个月便可以完成1个世代,1年有2个世代。 而陆生萤火虫则1年才能完成1个世代,幼虫从卵孵化到蛹要经过6次蜕皮。成虫后平均只有5天的生命。 “成年后的萤火虫只有5天的生命,若按人类的时间长度去计算,一晚上便相当于挥霍掉人类10年的时光。美则美矣,就是太脆弱。”梦洋看着直播的画面,暗暗想道。 继而想到他此时来沙洲的目的,“10年?他能够建起专属人类的太空基地,为人类星际制霸争取到主动权么?”梦洋摸了摸自己被乔霜剃掉一半的眉毛。洗完澡还没有散掉的酒气,会所的喧嚣,女子劣质的香味,想暗杀他的人到底是谁还查不出眉目,百人航天的项目又失败了,经费也快烧光了…… 一大堆事情萦绕在他心头,如同此刻明明暗暗的萤火虫,又远又近,挥之不去。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适合火箭的发射基地。”梦洋暗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