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 左乐岳 流产癖好、穿环、改造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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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气扇由源石能源驱动,此时它已轰鸣了许久,涡状叶片的中心呈现出过热的红色纹路。在宿舍交接时,某位正在攻读罗德岛首席工程师的干员开门见山,坦言自己这间宿舍有些特殊。鲤对这一谈判起手相当熟悉,他挥手表示好说,并开始回忆宿舍管理条例的内容。宿舍维护费约为3500龙门币每季,干员的工资明细十分复杂,食宿自然也被管理者纳入了货币等价物的范畴内,他对岛上的物价不算熟悉,但他估计合适的贿赂金额在1500-1900之间,在中值中再取中值,他听闻这位干员曾在其祖国的反抗军中当过队长,取个上值也无所谓,多余的钱会流向孩子们的饭桌。正当他取出终端时,前房主早已一手揽住他的肩膀(典型的东伦蒂尼姆人,鲤想),一手噼噼啪啪地在门板上划了几下,门闩便自行动了起来。 “这是第一个特点,”小伙说,“我还有几个小时才到离舰时间,正好可以给您详细讲讲这里都有些什么。” “我用隐藏式触摸屏替代了门闩的控制线路,有时清扫机器人会把屋子收得一团糟,当它打不开门的时候,这种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哦......确实有这种可能。”老鲤说,这句话获得了前房主的两下重击——他拍了拍鲤的肩膀,并示意这个刚见面十分钟不到的好兄弟继续往前走。 “但,如果有人想进来......” “五次,”小伙子伸出右手,“只有五次拧把手的机会。” “五次之后呢?” “会爆炸。” 这名代号为“白铁”的干员相当诚实,他改造了rou眼可见所有区域,木制抽屉可以拉开作为小型机床使用,房间的能源上限也不受总闸控制,为了减少粉尘,换气扇被装上了额外能源供给,将以接近舰载引擎的功率交换室内外气体,所有机关和设计的终点都导向爆炸,而他在介绍了改造后的设施后便离开了。鲤想起阿,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一有时间就找港口登舰,事务所不再有爆炸的风险,罗德岛会全力支持年轻人的各项爆炸事业。按照以往,他尽量避免在罗德岛宿舍久居,宿舍比较危险,其他设施也不一定安全,他有处理蛛丝马迹的习惯,源石活性高的环境使这一习惯更加麻烦,他并不想在洗脸的水盆中看见源石技艺串线的术士。但近期,他留下了一些线索,起初寄希望于有人能发现异状,在卫生间的垃圾桶中找到那块写了些信息的口香糖纸。他的意识不能稳定且长久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口香糖纸扔出后,很快便只能看着自己的手拨开纸团,将豆腐块又拿了回来,浸在水里,随后被撕成黏糊糊的纸屑。 “邮件发完了,现在轮到我了吗?” “此物......究竟......” “熄屏只需按一下,按多了就会爆炸。” 他看见自己的手停滞了,随后便强装镇定缩了回来。 “顺带一提,”鲤说,“你完全没有使用掩护措施,用户名会在对方的终端上......直接显示为‘鲤’。” “无妨,”那人说,“我早已失形体,此处亦不过是百千残魂之一。” 得,鲤想,这形魂分离竟从诅咒成了个特长,若是出了什么事,此人只消一走了之。 他看见自己站了起来,盯着窗前的百叶帘,像是在研究如何让其升起,窗外便是舰船的温室之一,每日人来人往,绿色植物的中心则是一个等比复制的维多利亚解放雕像,从博士的办公室向外望,这座雕像断裂的脖颈正好与下窗沿持平。他丝毫不怀疑博士早就发现了来龙去脉,匿名技术堪忧的账号每天蹲守在与办公室极近的区域发信,靠rou眼监视房间内的灯光情况判断时机,在“他”聚精会神地用手写的方式输入文字时,鲤则不得不闲了下来,办公室离这间宿舍的距离就像从床头走到床尾,近乎直通的空气传来奇怪的机械震动声,随后便是液体流入容器的声响。他控制自己不用想象力补全画面,附身于其上的人同样难熬。 “唉......我也算是看了全程,这事本来不至于如此啊。” “......” “若想保全家人,还有许多方法。” “我试过,”那人斩钉截铁,“但若是我早日领悟,那人亦不会死。” “但是你想,若大家的目标当真一致,是敌是友便不再是头等大事,司岁台的态度、朝廷的利益终究有周旋的余地,你的兄长在其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若是直接找其商量,他绝不是古板迂腐的人,经络一旦打通,事情便会容易的。” “你不必劝我。” 那人将水壶终于接上能源板,老鲤眼睁睁地看着他先后按下‘停止’、‘启动’和‘暂停’,水壶毫无动静,他又重复了一遍。 “是了,我见过司岁台卷宗,‘生死难改其真,宽厚坚韧,可作权衡之计’。许是他什么都听了,显得好相与。但在我们之中,他恰恰是最为执拗的一个。若是要和他说些什么,不免会被他绕进去。” “难说服也正常,毕竟你那位兄长选择入世,而这人世间的门道既无法一夜悟得,也不能闭门造车。不过,我既已被牵扯进来,让我来谈也......” “不必,这并非我一人咎由自取。兄长虽固执,这也未免不是他的想法。诞生之初,我不足二尺,兄长已有些像岁。为换得些许庇护,他只得答应那人的要求,频频被召进宫。” “届时羽林仍浸在大狩的余韵中,岁并未留下头颅供其炫耀,我们便成了活的器物。兄长最像岁,每逢初一十五,御林园便会“重演”大狩,他会与拖着残肢的飞禽走兽一同关入笼中,待到大狩前半个时辰,笼门启,他就得......与飞鸟走兽同入林。狩得“岁”,便能加官进爵。” “我曾因此恨之入骨,最早确有些报复的心思在。但我很快便发现,这亦是他的选法。天地以万物为豸狗。君臣父子亦是如此。遇时俯首叩拜,言溢美之词,唯恐祸及己身,可笑之至。我观人均如腹中藏蝎,万一复用,睚眦必报。” “可兄长并非如此,他甘愿做狗。若不被人引绳执辔,他是活不下去的。” 鲤有些语塞,这段仇怨的时间漫长,他很难在阅历层面上给出什么建议。他对重岳知之甚少,之前那次也不能称为“见面”。但他仍觉得这段话中有个十分明显的问题,抛开粉饰痕迹极重的目的,对方从始至终只为避免交流。 “按第一个按键,”老鲤说,“其他两个按键都没用,到固定温度会自己开闸。” 岁二沉默地坐了下来。他将手指对准红色的圆钮。 “你懂棋,我不算懂,但人心和棋有相通之处,”老鲤说,“无论选择什么方法,总免不了交流,落子也要观察对方的局势。可避一时,但终究是要说的。” “若是说了,便不必再有后面的麻烦事,家长里短固然复杂,可头顶的东西亦难处理,你说他固执,可我觉得你并未差太多。既为家人,你问心无愧,又是胞弟,许能讲得清楚些......”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水壶骤然迸发出尖锐的红光,趁其因迷惘而心智不稳时,鲤夺回了控制身体的权力,屋内的倒计时和指示灯也随之熄灭了。残缺的魂灵不得不咽下将叹的气,但他随后便听到了鲤的叹息声。 鲤摸了摸口袋,想起房内多到可怕的报警器和感应装置,尽管他非常需要立即“来一根”,可这里并不是事务所,罗德岛庞杂的管线覆在黑青的合金板材上,如同花岗岩上盘根错节的藤蔓,舰船似一口平放的井,他想象在绝对无光的深处,有一只纽型生物正挤压头部环肌吐出神经,吐出的吻沿着岩石纹理蔓延,平静且缓慢地经过一切,他不一定想伤害你,他必须知道一切。他附在钢铁的骨架上,形制因其得以黏合,巢xue于海上航行。 我该去甲板上转转,鲤想,他还是想来一根,不过舱内就算了,该找个看得到天空的地方。 经过天灾信使的评估,罗德岛的停靠日期需要后延。舰船原定于四日后停靠多轮郡港口补充淡水资源,工程部也需要采购新的压缩装置——舱底的过滤箱出了问题。信使的评估结果为高浓度源石云,在信使递交文件的同时,港口对接处同样传来了闭港的消息。经过估算,在双方调转航向后,需七日才能完成原定对接。因此,罗德岛后勤办公室呼吁驻舰干员节约淡水,淋浴系统将改为固定时间开放,并请求有工程动力学基础的干员前往三层的研发办公室提供帮助。 由于淋浴时间变动,许多原本参加晨练的干员有了些顾虑。若是晨练后无法冲澡,晨练带来的好处便会消去不少。诚然重岳本人和蔼可亲,晨练的运动量也较为适中,还是有不少人开始思忖,如何尽可能委婉地“稍作休息”。可很快,重岳本人便率先发来了带有道歉意味的邮件。信中他称近日有要事处理,需尽量减少运动量。但仍恳请各位愿意参加晨练的干员保持锻炼状态,复训和停训之间需要衔接。重岳仍在舰内,参加的其他交流会也不见其缺席,身体固然是没事的,如此时机提出暂停,大家只当确实受了这限令的影响,或是估摸着大家会受此影响,不愿强人所难罢了。某次香熏同好会结束后,在莱娜在与葛罗莉亚的通信中,提到了一件不甚寻常的事。 重岳干员是香熏同好会的常客。起初,这个女性干员居多的同好会在接纳新成员后不免有了一些顾虑,许是活动室隔壁某些干员的实验强度让他们有所顾虑,从此看到写着“有浓厚兴趣”的入社申请,便有些担忧。在相处后,这种顾虑很快便打消了,重岳干员所说的兴趣确实属实,在此基础上,他是个极其擅长与他人交流的人,在文化比较上也有所成就。于是,同好会保留了某些制度,比如传香前的冥想,以及轻松愉快的谈话氛围。大家围着一张摆在森林风格地毯上的小圆桌,席地而坐,手握着手,在熏香中放松,随后聊聊近日的烦心事。 莱娜小姐在给葛洛莉亚写到:“我注意到重岳先生的腰腹似有些不舒服,他席地坐下时,显得比往常更费力。我便问他是否需要帮忙,或是干脆换个场所。他回答不碍事。今天正是第一批迷迭香成熟的日子,香薰中填入了新风干的草叶,与鼠尾草和晚香玉混合后,乙醇灯的火焰呈一种悠然的淡紫色。在冥想开始后不久,他的身体不适感似乎加重了,不久便捂着小腹向我悄声告别,我十分担心他,也嘱托他,如果有什么过敏的成分,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将这些成分从香薰中剔除。 鼠尾草和晚香玉具有安神的效果,这也是空气清新剂中常用的成分,对于迷迭香,资料也只记载它会引起孕妇的恶心和不适,其中某些成分似乎有刺激zigong收缩的效果。或许他对此过敏,我听闻他暂停了晨练,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们的身体正凭借熏香向我们发出警告。 我希望他能好起来,也希望你一切都好。若有新的发现,我也将对我的药理笔记进行补充。——你诚挚的 莱娜” “华法琳小姐......您还是休息吧。这应该是个排班错误......” “不不不,还是你回去吧,”华法琳把啤酒杯砸在石制台面上,杯底还有些深褐色的咖啡渣,“你想想看,如果不推迟,我的假期正好在与港口对接的那天......” “是......” “两天,三天,四天,只要我把班换到这天。那这一次轮转刚好结束,我对接那天就还是能上岸逛街——只要你现在回宿舍休息,可以大睡一觉喔,这难道不让人心动吗?” “可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你就想办法去找另一个人换,只要参与这组轮转,就一定能攒下一天假期——” “唉......我也不放心您单独值班,食堂的咖啡桶都要被您打光了,但还是......看起来很快就会睡着。” 华法琳拉开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贴着贴纸的奇怪方块。 “没关系,我还问阿借了游戏机,只要不碰《逃离切尔诺伯格》的存档,我想怎么玩都无所谓,”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以一种有点奇怪的角度趴在入岛登记处的柜台上,“况且,雨这么大,风浪把甲板滤水区打得砰砰作响,应该也没什么人会选在这种日子登舰。” 乔迪方塔纳罗萨叹了口气,他把海星状抱枕垫在腰后,看向身侧结实的网化玻璃——以及雨幕外风浪摇曳的甲板。他自幼生长在格兰法洛,暴雨和风浪早已见惯了,但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看过这样的雨,雨也不再砰打他的额头,不再将他的帽衫和麻制里衣淋得湿重。再见此景时,竟然不免有些想家。 身边传来了滴滴嘟嘟的开机声,他眯起眼,顺着浪的边缘向外望,却看见一个奇怪的影子,他不会认错,这绝非灯塔,也不是什么海上该出现的装置。看起来像一个游艇,可那上面的椭型装置又是什么。随着影子破开风浪靠近甲板,他忽然发现其上是个带着巨大斗笠的人。 “有人来了。”他说。 华法琳正从酣战中抬起头,她正瞧见那人将游艇挂在舰船边,随后用绳索熟练地翻过主穿梭机起降幕,扶着腰间的剑,躬身向连通甲板的门走来。那人漆黑的雨披如同巨兽被剖开的胸口,在剑柄撑出的一侧露出鲜红的里衬,她顿时困意全无,飞快地放下游戏机,与乔迪对视一眼后飞快地抄起输液架。乔迪迅速拿起终端,准备转接此时中枢中唯一还有可能在工作的博士办公室。 那人并无敲门的意思,而是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画了几下,左半个走廊的源石灯骤然熄灭,统一供能的固定通讯器也迸出火花,随即便熄灭了。那人掐完决便抽剑一挥。门旁的玻璃幕墙整块砸了下来,连同飞溅的雨水一起涌入室内。但其剑尖的轨迹有些奇怪,雨水被剑斩出两个半弧,幕墙似是瞬间便被割为细碎的小块,并无太大的声响,便尽数落在湿透的地毯上。华法琳在输液架上捆了两个奇怪的液瓶,右手拿着几个五颜六色的试剂管。室内仅余那人剑尖雨水滴落的声响。 他卸下巨大的斗笠扔开,神色在风浪中晦暗不清,右手从怀中摸出一块木牌。乔迪已接通了备用的能源,灯便由远及近亮了起来,博士办公室也已显示为连线状态。 “我是司岁台现任秉烛人左乐。”那人说,流明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会是这个形状——对于他的身高来说,斗笠显得有些太大了,像一朵远航的蘑菇。 “我奉礼部之命,前来搜查相关人物,问责贵司,并将相关干员押解其回京受审。” “如不配合搜查,我有权限制罗德岛制药公司在炎国境内的一切贸易活动和合法暂留权,望贵司积极配合搜查,提供真实证据。” “我们会配合,”华法琳说,“但我们要先打扫您弄坏的东西,如果您能走正门,并且做好访客登记......” 登记台后的电子屏忽地亮了起来,雨滴被白光映得像针,那人也收回木牌,看向屏幕。信号串流结束,屏幕内一片漆黑,随后则是一只同样漆黑的手——手套和袖口的间隙露出苍白的皮肤,博士将摄像头调到与自己相同的方向,此时他正倒悬在办公室内——为了让脊髓液全部进入离心机内完成日常透析。 “罗德岛欢迎秉烛人,”博士说,此时的他说话比平时更慢,“作为个人,我也很高兴本人递交的信息得到了贵方足够的重视。罗德岛将不遗余力地协助您完成任务。” “请您先跟随值班干员的安排,休整一晚,透析完成后我将强制进入睡眠,恐怕只能明早详谈。” 华法琳知道“强制睡眠”是什么,赶在博士的椅子开始旋转之前,她将纸团塞进显示屏脱落的开关内,强行中断了信号。来者对罗德岛的印象显然不算好,她不想因为一些有点麻烦的场景,被质疑虐待领导人。左乐则皱起鼻子,费力吞下了不合时宜的喷嚏。 “最近倒是有几间空宿舍......白铁干员和洛洛干员都申请离舰了,这个对门完全空了。正好,对面是鲤干员,你或许认识他,明早可以拜托他帮你完成一些基本注册。” “您还有别的行李吗?”流明说。 左乐摇摇头。 “那您先跟我去您的房间休息吧。” “我真希望这摊积水和那个花瓶也能明早再说。”华法琳拿着扫帚,一副想要赶人的架势。 “您可以如愿休假,”博士的声音从游戏机的串流中缓缓冒了出来,“在此之前,希望您能打扫卫生并安顿好访客。” 看来离心机的强度不算太大,华法琳松了口气,既然患者在离心过程中还能正常对话,自己对发明也不必有什么道德顾虑了。 “博士还是快点休息吧。” “您呢,您睡得如何?”博士说。 “感谢贵司的招待,”左乐清了清嗓子,“但我来此处并非为了找个地方留宿。” “我明白......但说实话,早在夕干员和年干员到来时,事情并没有这么复杂。但重岳干员,身上确实有些奇怪的东西。不,确切地说,是有东西跟随他混入了岛上。” “我搜集了些资料,自然也得知了他那位弟弟的存在。资料并不能准确地指示他究竟在谁的身边,但我猜测,是位和炎有关的干员。此事已不在我岛的管辖范围内,但却对重岳干员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因此才请求司岁台介入......” “这么说,发件人确实是你。” 博士点点头,他问左乐是否喝得惯加了些奶的咖啡,得到答复后便自顾自倒了一杯。 “我咨询了求援形式,也准备了搜查许可协议,只是没想到您来得这么快。” “我要见宗......重岳,搜查的核心也是他。” “没问题,”博士说,“我现在就转接他,或者您可以用那边的终端自己cao作。” 紧闭的黑色门板传来指骨叩击的声响。 “如果您还有别的问题,随时联系我。罗德岛欢迎秉烛人,也欢迎你。左乐先生。” 左乐从沙发上起身,便径直离开了机械不时作响的办公室,阿米娅向他打了个招呼,他侧身为阿米娅让开文件推车的身位。当阿米娅将车推过门廊,终于见到博士时,却发现博士只盯着杯中腾起的热气发呆。 “博士,任务还没有做完,还不能休息哦。” 老实说,这场谈话给左乐的感觉相当糟糕。博士在说谎已是个不争的事实,自己收到的也绝非什么搜查命令。但对方显然做足了功课,至少在任务流程上确实如此,此外,他也抛出了对司岁台非常具有价值的线索。第二位代理人的出逃一直是司岁台近年来性质最为恶劣的事件。他跟随前方干员一路刷开的驻舰卡,成功离开左侧走廊,昨夜被劈成碎块的玻璃也已换了,卧着玻璃渣的盆栽被移入了栽培水中,土壤或许是被整个丢掉了。 近年来,朝中风云诡谲,司岁台正处于尴尬的位置。司岁台本隶属于礼部,旧制的嗣汉参政天师府为其前身,在与巨兽的战争中,其权力相当大,甚至拥有独立武装。狩猎结束至武文革新时期,天师府便改制称司岁台,削去兵制并入礼部。而如今,巨兽问题看似已离炎的发展有了相当远的距离,天灾则成了泰拉大陆共通的话题。司岁台调查的权限便被一再缩小,天灾救援组织“春乾”更受朝廷重视。 在来前的早朝上,以革新派为首的官员与太傅针锋相对,在质疑玉门城修建经费的同时,对仍在修建的北方建筑工事也提出了相当大的意见。其主张将司岁台打散,取消秉烛人的制度,连同礼部部分旧制一起并入春乾,并宣称天灾与巨兽问题应当同源,不宜要求财政拨出两部分经费。真龙则因为政变的传闻忧心忡忡,实在没有听二人争吵的念头,便挥手让二人出宫去。他对这则消息实在不敢怠慢,也顾不得别事,听到秉烛人并未取消后,便收拾箱子擦拭剑柄从京城乘着轮渡出发了。 宗师的房间位于三层中更靠近甲板的一侧,走廊顶部甚至开有天窗,他不与其他炎国干员在同一区,亦不与其他的代理人在同一区。三层与其他层不同,后开发的楼层几乎只通了水电,在暴雨后的清晨,冷风穿过板材的夹缝,在走廊中徘徊,他穿过未挂门牌的空屋,只闻到一些奇怪的气味。洗漱池前规矩地放着一人份的洗漱用具,还有一个溢着乳味的瓶子。不知为何,这层看起来只有宗师一人居住。 他轻叩三下门,洗漱池内侧的卫生间中传来奇怪的响动,随即便传来宗师的声音。他便在门口站直了身子等,宗师让他再稍等一下,卫生间随即传来水箱的响声,他便对着门的反光整理鬓角,抚平翻褶的衣肩。 宗师洗完手,拧紧玻璃瓶盖,示意他进屋内说,随后便俯下身将掌纹贴上门锁,风从他的衣领中鼓出些奇怪的乳香味,看来白色的玻璃瓶似乎是身体乳。宗师屋内的陈设与玉门时并无太大区别,那个奇怪的瓷枕果真被他带在身边,为了贴合散发后的睡姿,瓷枕的下端垫着蓝色的凝胶,宗师示意他坐,随后便扶着床沿缓缓坐了下来。室内并无多余的椅子,左乐便卸去披风,只好也坐在重岳的床边。 “我一收到消息就启程了,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罗德岛还不错,若是下次有机会,我一并带你去看看我那几个meimei。” “可是......”左乐抬起手,不小心触到了被重岳捂得温热的臂甲,有些尴尬地往旁挪了挪,“我有点不明白了,又有谁会写那几段暗号呢。” “哦?莫非你来岛上并非单纯休假,而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还不等左乐开口,重岳便向他比出了手势,在斥候中,这套密语被成为沙铭,手势既有大军埋伏之意,也可简单解为不安全。 他用左手轻点右手心,意为“不实消息”。 “博士向司岁台递交了证据,希望司岁台介入,搜查那位逃出监牢的代理人。” 重岳以右手食指在左手指尖一划,意“再议”。 “也好,我前些日子还给左将军写信,正好也有些事要和司岁台商量,你来了正好。近日无事,我先带你转转也无妨。” 推开门,正遇上岛内广播的乐声,淋浴恢复供水,食堂已开始供餐。在几比特的乐声中,重岳似是察觉到了左乐的情绪,他小声说。 “我确有要事拜托你,此事十分复杂,关乎你我......乃至玉门和炎的未来。” 乐声切入下一节,蕾缪乐捏起大帝的唱片递给德克萨斯,企鹅物流获得了每日之声的权力,临时增加的播报已让他们损失了一分零二秒。只待播报结束,他们将用新而劲爆的说唱占领岛内广播。 “我当戮力......可早知此处是这种情况,或许等港koujiao接时再与您见面会更方便。” 三,能天使说。 “不,”重岳继续向前走,二人的脚步淹没在风中,“你来得时机正好,待我找个安全的地方,便有事要寻你帮忙。” 倒数结束。 约定的地点定在浴室,此时距晚饭时间已过去许久,温暖的水汽祛散了海风和雨的气味,为避免引起注意,左乐于饭后先来此排队,可每当要排到他时,就离开队伍去周围看看,他在轮渡上读过岛内干员的资料,一共五十三页,与博士直接相关的约有十人,他会在周围佯装迷路,来回走动,意在调查相关干员出现的可能性。重岳则找借口随处转转,尽可能确定几人的动向,确认情况无误后,左乐便取走门口浴盆中的沐浴露,作为环境正常的暗号。重岳便可结束“饭后消食”,二人在澡堂隔间(据说是全岛唯一一个不用担心设备串流的地方)碰面。 在继任秉烛人前,其父曾有意锻炼他作下一任平崇侯,那时亦正值重岳于各战线的活跃时期,二人一同随军,与数百人同驻一个营地。在炎的西北地区,澡堂并非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于军队而言,亦不过是个省时省事的公共设施。他年幼时常被父亲带去澡堂,宗师也去,孟铁衣和掌柜也去。孟铁衣好给人搓背,力气也实大,众人的背都遭过殃。 他在腰间围上浴巾,坐在淋浴隔间的蒸汽内,难得有了些发呆的时间。父亲的身体早已不适合汗蒸,其他人自是也不在了,他已记不起上次与宗师在澡堂碰面的时间。他平日是没时间思考这些事的,不知为何,他也格外不愿意想。若是回到玉门,不必花什么力气,便能得知那武人开的澡堂早已人去楼空,如今板材已不过是沙渠的一部分。 门口传来响动,他却见宗师衣着整齐地走进了水雾中。见他望向自己,重岳站定,说。 “此事有些难解释,与胞弟和岁均有关系,我也一直在寻解决之法,目前已有了些眉目。但......许有些惊世骇俗,言语亦难解释清楚,只消看一眼,便能理解许多。” “可若是看了,便要有些心理负担,这或许并非你所愿。你仍可只决断胞弟的部分,当真要看么?” “为何会与身体有关......您是受伤了么?我自是为斩草除根来的,我看便是。” 重岳似是叹了口气,舌尖逸散的白雾融于水雾中。他先是解开半拢的文武袖,随后便抹去领处的搭扣,内衬之下是层叠的绷带,他垂下头,水雾模糊了他的神情。随后解开腰封,脱去上衣,再将腰腹和胸乳从数层绷带中释出来,待到绷带褪得差不多,蒙着一层细汗的上身才显了出来。 若是遮去面容,这上身倒正合一个临盆孕妇的样貌,深色的乳晕扩了好几圈,乳尖还挂着可疑的白色汁液,乳孔微微凸起,隐约可见颜色更鲜嫩的乳管,凹陷的rou痕正合汲乳器吸盘的形状,俨然一幅泌乳成瘾的样子。在左乐的注视下,乳孔滴出白色的汁液,顺着乳晕淌到腰腹,顺着肚脐上方的妊娠痕往下淌。腹部的肌rou和韧带被rou囊中的胚胎顶得失了形状,和蓄满乳汁的胸乳一同挺着,小腹前的纹路已有些变形,这显然已到了临盆的大小,他不知这是缠了多少绷带才生生藏住的。 为了让纹路显得更清楚些,重岳费力地弯腰,一一褪去鞋裤,胯间的水液早已沿着腿根淌到脚踝,粗糙庞大的绳结布满细碎的毛刺,被yin水浸成极深的褐色,若是正坐下去,巨大的绳结便会剜着xuerou吞入rou隙内。麻绳紧贴着会阴和xue口,将胯骨处生白的皮rou勒出鲜红的印,红肿的yinchun隐约从绳结边缘溢出,xue口似是不满绳结脱出,仍在如口舌般轻轻嘬着粗结,发出令人面红的咕啾声。麻绳活像一道贞cao锁。私处的毛发被生生刮去了,可孕期激素旺盛,鼓涨的阴阜冒出些细微的毛茬,这使得绳结抵住的栓塞和细链变得十分明显,细碎的链条穿过尿道栓和肛塞,将阴蒂上的环饰和会阴处新打的环扣在一起。露出的细链已蒙了一层湿滑粘稠的水液,尿道被栓塞和绳结卡得有些泛肿,红生生的rou在栓边外翻,xue口水液则止不住地往下淌,有时是阴精,膀胱被zigong挤得难受,便不免淌出几滴尿水。 左乐只是盯着腹球上仍在闪光的纹路,他不知从何问起,也不知这里是何处了。或许马上便能睁开眼,他就能在厢房中醒来,和桌上的公文再一次对视。 “宗师......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重岳嗅到空气中有些奇怪的气味,他遏制住自己伸出舌尖的欲望,试图按开换气扇的按钮,在他的身后,浴场的门被人带上了,随后便传来门闩卡死的声响。 左乐只见宗师扶着腰腹慢慢躬身蹲下,靠着墙根不住地咳嗽,可不等他起身向前,便有些头晕。空气中定混入了什么别的东西,他抬头望见通风口涌出些青黑色的气体,他的心跳开始失速,鼻腔中用以感受费洛蒙的息rou一跳一跳地发痛,他像是被人浸在香甜的烟气中,肺部也被粗切费洛蒙的颗粒扎得生痛,而重岳已夹着自己的右臂去了好几次,乳汁将瓷砖上的水渍染成了半透明的白色,正扯着耻骨上湿透的麻绳来回磨蹭。 通风口继续鼓送深黑色的气体涌入室内,他费力地站起身,却只能看着黑青色的颗粒在水气中沉降,或是落入浴场中,很快便融化得悄无声息。绳结上的倒刺将红肿湿润的阴阜切开,yinchun被细小的倒刺扎得又痛又爽,当绳结掠过外翻的尿道口时,栓塞终于被顶出,他在自己的水液中打滑,填满湿滑丝状幼体的zigong愈发挤压膀胱,任其如何捂住尿孔,室内很快便充满了腥臊的气味。不等他伸手,左乐便摇晃着站了起来,试图用毛巾堵住最近的通风孔。 “岁......想要由此复活......我不能娩出他......” 左乐费力地捂住气孔,可早已无济于事,即使眼前已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也在费洛蒙的影响下迎来了可憎的发情期,他也不愿转身让宗师看到这副模样。他不敢回头,并非不敢面对现状,司岁台早就教导他们要习惯失去,习惯变化,习惯谜团,哪怕没什么可以剩下,也必须习惯,必须保持思考,恐惧永不褪去。至今的大多数选择都不能使心境泛起波澜,但此时此刻,他正如多年前第一次踏入司岁台时一样——必须在重要的东西之中,选择一个,然后丢掉。那条走廊有两列蜡烛,均呈一字排开,第一排是年幼时的玩伴,有恩于他的同袍,街巷中面熟的小贩,而后则是父亲、太合叔、宗师,和许多他已不愿意记起面容的人,他必须选,不停地选。他吹灭未选中的烛台,宗师和父亲的蜡烛几乎被他留到最后,可正当台吏催促他选出最后一个时,一阵穿堂风忽地掠过,所有烛火便都熄灭了。 若是错失时机,便会如此,逃避亦是一种选择,就什么也不会留下,台吏说。 他自知拦下消息独自前往确有私心作祟,以为不会说出也就不会存在,那么他为查清事而来,为司岁台的职责而来,即使私心不如发丝粗细,也从未想过诉之于口,便早就放弃了。只是这私心和职责,此时导向相似的路,他仍要为失去做好准备。 “那我应该怎么做,宗师希望我怎么做?”左乐说。 “帮我......把这些......” “可胚胎似乎已......成型了......” 重岳褪下洇了水的麻绳,剥开红肿的唇rou,露出肥厚且湿润的xue口,油亮的蒂rou在耻骨笃笃地点动,活像雌性佩洛腥热湿漉的口舌。xuerou被赭色的指节撑开,rou壁中带着颗粒的榨精带温顺地张开,rou隙内水丝粘连,肛口正吞吃着嵌着石珠的栓塞,rou隙底依稀可见降下的宫口,不足一钱大小的圆孔内确有奇怪的凹陷和凸起,rou囊下似有绦状幼体来回戳刺点动。左乐的鼻腔被费洛蒙蛰得生疼,重岳则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试图多吸些费洛蒙进去。 “所以......要托你尽快搅碎它......” 重岳靠着墙角坐起身来,肚腹中的绦状胚胎像是察觉到了异状,或试着顶开结有羊水膜的宫口提前降生,或顺着输卵管上行,试图躲入卵巢中靠吞食待排的新鲜卵子活下去。绦状胚胎硬生生撑开输卵管,将卵巢顶出可见的形状。重岳则示意左乐坐下,若是害怕,你可想办法蒙上眼,他说,可左乐盯着他,像是要记住什么似的,仍旧一言不发,却坐了下来。他从胸乳中挤出温热的乳汁,浇在根茎上,又蘸着乳汁打了起来,似是嫌乳汁流干了,他便捻着rutou靠近根茎,借着柔软的倒刺刺激乳孔,又用rutou轻嘬正淌着腺液的根茎,yin纹笃笃地闪动,乳汁浇湿了左乐的下腹,他却又拧着蒂珠,悬在根茎上方伸出舌尖,像是要舔又有所忌惮,便只能悬在这里。甲缝剐蹭着阴蒂褶皱,遮掩蒂珠的包皮已被博士剪去了,鲜润的rou珠很快便被亵裤磨成了熟透的肿粒,顶端微微发尖,正如公佩洛的性器一般挺起。刚削去覆皮时,仅触到布着毛刺的麻绳便淅淅沥沥地淌出了尿液,可在限制性交的孕期,唯一能让xiaoxue有所缓解的,也只有如此了。他用指节扣住蒂珠,舌尖便不受控制地淌下涎水,将根茎浇得越发湿透,温热的水液溅上左乐的脚踝,宗师挺着胸乳和肚腹不住打颤,却仍不肯松开剔弄阴蒂的指节。 “够了,”左乐说,“我来吧。” 他忽扶起宗师,对方不及收回的舌尖在他的腹部划出一道水渍,他想帮助重岳坐正,可湿滑的地面已无法支撑着二人做起,为减轻巨大的肚腹对其腰椎的压力,左乐只好扶着宗师的左臂,向浴池内移动。 我是不怕的,他像是在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您感到害怕,就闭上眼交予我。重岳已没任何回答他的理智,只消整个人放在沸水中煮过几轮一般,便讨好地用湿润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耳坠划过他的手腕。 他将蕈头对准湿热的rou阜,随后便如插进温热的油脂中,rou隙guntang湿润,rou壁上凹凸的榨精带也因长期发情而突了起来,母体虽已着床孵化,却仍对精种来之不拒,炉的法则正是如此,它意在选出更好的精种,而不需有任何忠诚。乃至于rou囊中已有结合的精卵,它便更迫母体产出极腥的汁水和费洛蒙,引诱其他物种注精,并毁坏已成型的胚胎。如此,胚胎便能分解为滋养雌巢的物质,亦不必忍受痛苦将其产下了。池水早已冷透了,宫缩便更加严重,rouxue徒然窒紧,榨精用的rou环与倒刺紧勾在一起,在痛和爽中,rou隙便更加紧了,左乐便无师自通地剥出rou唇顶端的蒂珠,围着新打成的环剔弄,因肿胀而饱满的汁液裹着rou芯滚动,他便拾起勾着阴蒂环的细链,如同骑马般扯动,细小的串珠在孔洞间滚动,他便拧腰凿进,意图榨精的rou环被硬生捅开,蕈头终于凿进了肥厚的宫口,绦状胚胎在rou囊内钻弄,饱满的肚腹亦被挤出虬结的形状。 重岳以双手扶着肚腹,将胚胎推向宫底,借由倒刺和蕈头研磨捣碎,未曾降生便已遭母体杀死的胚胎被碾成带着白膜的泥状,yin纹发出饕足的光芒,盘于卵巢中的绦状胚胎也被yin纹驱了出来,死胎被碾成白色的沫,连同腺液和阴精一同糊在宫口,不等他施力按压小腹,便知道胚胎已尽数流干净了。yin纹的形状也有所变化,正当他准备剐开软和的泥渣,从汁水和rou隙中抽出时,面前的人却忽然开始颤抖,乃至干呕起来,乳管泵出了最后一缕乳汁,温热的液体将池水染得浑浊,他忽地被xue内溅出的汁水烫了一下,rouxue如同活剥的鱼皮般痉挛,黏着根茎吮吸,宫口吱吱作响,炉几乎从输精管中硬榨出了精水,guntang的雌腺泌出卵子,意图让胜者的精种与卵子再做结合。年轻而浓稠的精水几乎在宫底结块,雌巢只好泌出些清液,供精种在rou壁上流动,yin纹亦对母体做了嘉奖,在图案的宫口处多了两道奇怪的花瓣,意味母体已尝过孕期被剖开宫口的快感,此后,母体对流产和孕jian的快感将是受精的数倍,受种不再意味着诞生,而意味着可以寻找新的精水,堕胎将带给母体巨大的快感,比起保护胚胎,母体将更倾向于感受胚胎破裂的快感。待rou囊吮尽精水后,龙类交配用的结才终于褪去,左乐将重岳扶上岸,他不知道此事最终会如何收场。在触及小腹的纹路时,仍能感受到其下液体鼓胀所成的手感。 若想使胚胎诞生,必须管束这一行为。 博士将其新添在笔记的末尾,随后便启动通风系统,青黑的雾气才终于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