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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画1(50猪猪福利章~)

    

作画1(50猪猪福利章~)



    今日雪霁初晴,燕衡解决完早起的欲望,熹微晨光从雕花窗棂里朦胧地照进来。

    他张开双臂,任杳杳帮他穿上玄色烫金纹的外衫,系好玄水白玉的腰带,整理褶皱,佩挂香囊,理好衣摆,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

    他并未一直盯着她看——而是抬眼看着窗外,晴雪世界,窗外那株红梅开得正好。

    他复低头看着跪在脚边整理衣摆的杳杳,见她小心翼翼,几乎没有感觉她碰到他。这感觉使他蹙了蹙眉。

    他大抵已经忘记那回御花园野径上的事,杳杳却丝毫没有忘记,下意识的,就不敢碰他。即使得了吩咐伺候穿衣,也是能避免碰到他的身躯,就避免碰到。

    她自问她已经如此小心翼翼,——面前男人不知缘何骤然发怒,踹开还在整理衣摆的她,冷声道:“不会伺候就滚出去。……来人。”

    杳杳倒在一旁,十分委屈,她明明已很小心,很小心。

    但她只是垂着头,立即离开了屋子,没有争辩。

    她刚出门,就见另两个侍女进去侍候了。她顿了顿脚步,想起绢帕似乎落在里面,正想折回去捡出来,又犹豫着怕被训斥,在廊边徘徊不定。

    现在可不比过去,吃穿不尽——连绢帕都是人人有份例,她只那么一张,出汗还能醒醒汗,肿痛处还能包着雪冰敷——帕子于她的重要性,不亚于枕头底下的药瓶。

    犹豫徘徊的时候,她从窗缝里往里窥探,看到侍女伺候燕衡束发束冠,他神情虽然淡漠,但绝没有对她那样的冰冷憎恶;身份虽有尊卑之别,也只是淡淡吩咐她们做事,没有无故就发怒的情形。

    她看了看,暗里掰着指头数着时日,还有七天就到她的生辰了——届时,届时哥哥应该就消了气罢?她再软软地撒个娇,哄一哄,哥哥一定就不生气了,——就不会再对她这样坏了。

    她咬了咬嘴唇,打算等哥哥离开月渡阁再回来捡她的帕子。

    她哪里知道她都去洗了三大盆衣服了,蹑手蹑脚回去月渡阁外探头探脑,燕衡仍然呆在月渡阁里,没有离开的意思。

    西山别苑是太子殿下一处休息的别苑,一年并不多来。

    后山单独辟出一处院落,供奉了他和杳杳的生母、先皇后的牌位。

    在别苑里,总归比别处清净。

    但太子殿下向来是个大忙人,偶尔才会来,西山别苑里大多数都是闲人——自从杳杳来了,rou眼可见的,太子殿下来的次数也变多了,大伙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太子殿下可能在玩一种名叫金屋藏娇的游戏。

    但大伙对杳杳的定位也十分清晰——背叛了太子殿下的一个不懂事的金丝雀,现在受苦受难也是活该。

    不过太子殿下在西山别苑待的时间长了,坏处也就多了,那便是活计变多了,还不如以前自由了。

    大家也几乎一致觉得这都是杳杳的错。

    燕衡在月渡阁中继续作画。

    他近日难得有几分清闲,都在西山别苑消磨了。

    其实他本可以有别的消遣应酬,但都懒得去,只觉待在这里最清净。

    他自己没觉得如何,更是丝毫没有察觉往常极少踏足的西山别苑怎么就成了他消遣休息的所在。

    兄妹两人似都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寻常——只因这本是他们之间极其寻常的一件事,在以往,每当燕衡得了空闲,泰半都是陪伴在杳杳身边。

    这已深入骨髓,成为潜移默化的习惯,而燕衡并不自知。

    他提起笔,在昨夜未作完的画上继添两笔,雪中红梅孤傲,梅树下亭亭立着个素衣衫的少女,唇红齿白,漾开点点的笑,只一双妙目尚未绘出。

    他端详片刻,甚是满意,唇边浮出无意识的微笑;但看了半晌,复蹙起眉,——唯独她的眼睛,不知何处落笔最好。

    他搁下笔,揉了揉太阳xue,窗外日头渐起,冰雪表层融化了些,泛出晶莹光泽,他骤然看到月渡阁门边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脑袋。

    燕衡眼神一凛,刚刚片刻柔情已经消失殆尽,那颗小脑袋探出半张脸,他绷着的神色就又松开了点。

    她来做什么?

    来得也好。他太过了解她了,这般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便知她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且那东西还价值不菲,十分重要。

    他在室内左右一看,只见到脚踏上落了一方素帕子。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这算什么“价值不菲”?

    他过去拾起帕子,手绢上沾有少女独有的馨香,那并非任何一种香料可以拟出来的香气,缠绵悠长,令人念念不忘。

    燕衡忽然在想,失物失而复得时,她该露出极欣喜的神情,他就可以在画上画出那样一双美丽的相得益彰的眼眸。

    如是一想,他拿着帕子,踏出庭门,就见那颗小小的脑袋快速缩了回去,他不轻不重道:“站住。”

    声音不高,恰叫杳杳听到,杳杳浑身一冷,刚要逃跑的步子还没迈开一步,生生收回去,转过身,低眉敛目,跪下来行礼。

    燕衡站在她的面前,淡淡道:“把东西收好了。”

    素绢帕在他手里一松,飘飘忽忽落在杳杳面前。她急忙接住,垂着头谢恩,便要告退离开,一直不曾抬眼。

    燕衡忍不住道:“抬头——”

    她虽抬起头,但却瑟瑟卑微,仍旧垂着眼睫,不敢直视他。

    他心里莫名地烦躁,注视她的眼睛,她卑微、谨慎、小心翼翼,这并不让他觉得高兴——反而如鲠在喉。

    她的眼里也没有丝毫称得上“失而复得的欣喜”的情绪,有的只是害怕。

    害怕。

    他得此认知,面色冷了一度,出言讥讽道:“往后再把你的脏东西丢在孤这里。……下不为例。”

    话出口,他只隐约见她又垂下了头,他心中烦闷,拂袖离去;他不知,若他不离去,就能看到杳杳眼睛里淌出委屈眼泪来。美人含笑看不着,那般,就只能作一幅梨花带雨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