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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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娇被惊得目瞪口呆,她理解不了A中彪悍的民风,抱住方璐准备二次扬起的胳膊。
“你真该庆幸还没开始下手,我都说了,她是我护着的人,你们是在打她,还是要打我?”
方璐在半路忽然被一个冒出来的女生拦住,和她说什么陆娇被人锁在厕所里,她跑过去才发现根本没人。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方璐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敢耍她。
“江可,你大腿抱错了。”
没再给一旁的女生一个眼神,她拉住陆娇的手,离开天台。
“对不起”
一分钟前还凶神恶煞的少女,现在垂头丧气,像只犯了错的狗狗。
陆娇有被可爱到,心里的难过缓解了些,笑着说,“你道什么歉啊,要不是你来,我估计现在就在医务室了。”
“这个江可,她吓唬你了?想巴结陆家的一条狗罢了。”
方璐绕着人来来回回的看,英气的眉毛拧起,暗暗又给那群人记了一笔。
“好像…没有?”陆娇回忆刚刚的场景,一来二去,只说了几句话。
自己问她是不是想打人,她也没有回答,之后那么长一段时间,江可一行人也一直没动手。
直到耗到方璐来找她。
……陆娇有些无语,自己闭着眼等了那么长时间。
果然反派死于磨蹭。
要说是恐吓似乎有点言重。
“她好像就是想警告一下我”,陆娇越想越迷糊,可是她带着那么一大堆人围在自己身旁,也不能怪自己多想。
“嘁,她家快破产了,狗急跳墙,想抱陆家的大腿,不得从陆扶雍下手。”
方璐把人检查完,毫发无伤,满意的点点头,“看我怎么收拾她。”
“算了,反正她刚刚也受到惩罚了。”陆娇性子软,不想给别人招惹麻烦,她摇摇头,“什么时候上课?”
帝都一中的时间比桐华镇自由,大课间有一个小时,这么复杂的一段插曲走完,居然还剩三十来分钟。
陆娇不想回班,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陆扶雍,这种豪门争斗对她来说有点超纲,她应付不来。
方璐拉着少女的手,看着她兴致缺缺的样子,心疼地把人拉入怀里,“没事了,有我保护你。”
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小幅度的点了点,陆娇眼圈微红,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直到逼退汹涌的泪意。
方璐抱人的时候勇的一批,现在感受到怀中柔软的身躯,浑身僵硬。
她直来直去的脑子忽然连电,想到那个没送出去的惊喜。
“我不是说要给你看个好东西吗?”
“什么?”
陆娇好一点了,把头仰起来,像是在索吻。
!
方璐呼吸一滞,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个玉…玉惜花开了,你要看吗?”
“玉惜花?是什么?”陆娇没听过,在她的上个世界,好像并没有这种花。
她的兴趣被这个新奇的名词调动起来,不想再沉溺于低迷的情绪。
事情已经发生了,哪怕她再纠结也回不到过去。
大不了下次考低一点,你好我好大家好,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只是期望陆大小姐能在高考之前彻底厌烦她,最好把她赶出去。
陆娇拍拍脸,跟着方璐原路返回事故频发的天台。
应该人家那时候就美美继承家产了,哪有时间理自己。
此时A班之中的陆扶雍看着旁边空无一人的座位,想到少女走时兴高采烈的样子,假装不在意地把目光移到书本中间。
帝都一中的下课时间是不是过于长了?
怎么让人出去这么久?
方璐领着人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江可一行人已经不见了,在视野最好的拐角处,有一盆开的正好的花。
那就是玉惜花,十年开一次,生存环境极为苛刻,药用和观赏价值极高。
白色的花瓣飘逸,末尾渐变过渡到淡淡的粉色,像是在童话中才会出现的宝物。
陆娇小声的哇了一句,她跑到花盆周围,一阵似曾相识的味道钻入她的鼻尖。
阳光刚刚好洒在她们周围,周围浮动的灰尘好像一个个光点,环绕在少女的身边,莫名带了点缥缈圣洁的意味。
人比花娇,阴影里,方璐的脑里只闪过这一个想法。
让世人惊叹的玉惜花和她相比,就好像珍珠与明月,那点微弱的光辉在明月的照耀下不免寡淡了起来。
可明月却温柔俯身,来到它身边。
它得以暂时占据明月的关注,那也足够惹人嫉妒。
方璐抚上胸口,却按不下剧烈的心跳。
她看着少女灿烂的笑容,控制自己尽量正常的走,不,应该是冲过去。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价值百万的玉惜花被当成不值钱的花花草草摆在地上。
平时极为金贵难伺候的植物开的用力,就好像,也在期待她目光的停留。
看人下菜的破花,方璐向它投去鄙夷的眼神。
她无奈的盯着少女专注的侧脸,恨不得自己以身代之。
方璐对于自己这种一掷千金的行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怕是现在陆娇张口,能哄的她把棺材本掏出来。
她也不知道这种行为和心境是否能再限于友情的范围内,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被死死堵在喉间。
欲盖弥彰。
捏捏手心的汗,方璐的耳朵早就一片通红。
陆娇完全被面前的花吸引住,凭她浅薄的见识也能看出来它的珍贵。
她比较擅长苦中作乐,现在又能自己挖掘出被绑来A中的好处。
要是没转来A中,就遇不到方璐,凭她自己,说不定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么漂亮的花了。
“谢谢你,方璐。我好开心啊。”
这是她来到帝都接受到的第一份善意,她会好好珍藏的。
会好好活着,做上辈子没做成的事。
玉惜花在上午八点到十点之间盛开,这两个小时,就是她全部的花期。
这一株再次盛开就要等到十年之后了。
就算再不甘也抵不过自然的规律,刚才还开的热烈的花朵慢慢垂下她高昂的头颅,生机勃勃的光泽黯淡。
突然暗沉的花瓣把陆娇吓了一跳,方璐哑着声音,郑重地向她解释这种花的特性。
“十年之后,我们还要一起看它盛开吗?”,一字一句,似乎说快了,就兜不住其中炽烈的情感。
回答我,十年之后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百年呢?
玉惜花她早已看了一遍又一遍,方家有很多很多,她可以一年看一次,甚至半年,甚至一月,但我只想和你一起看。
等十年,等这株花再开,等我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
你呢?
“好啊”,陆娇还在回味消逝的美景,错过了旁边无法抑制的深沉灼热的目光。
轻飘飘的一句,方璐吞回了所有的即将爆发的质问,又变回了那个开朗热心的好朋友。
她笑得莫名其妙,陆娇有些好奇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在天台呆了许久,直到上课铃快要打响,才匆匆赶回教室。
陆娇调整好心态,乖乖坐在陆扶雍旁边。
这位大小姐的冷脸不容忽视,是蚂蚁过来也要夹起尾巴的程度。
我知道我没被教训成功你很失望,但你先别失望的那么明显。
陆娇自以为调理好的情绪又开始作怪,她不知道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居然开始悄悄和陆扶雍怄气。
讲台上老师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引经据典,少女因生气嘟起的唇慢慢放平,张开,又弯出一道有点单纯的弧度,表情非常之丰富。
傻里傻气的,明明比自己大几个月,为什么这么傻?
但很好看。
“啧”
陆扶雍心里有些看不上自己这种算是偷看的行为,但对这种叫做不务正业的反叛感深深着迷。
她回想自己的过去,模模糊糊的光影里,看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拥有过像陆娇这种单纯的清澈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神。
陆扶雍自知算不上聪明,小时候那两个烂人刚刚结婚,彼此还有点情面。
每每考了第一,陆柏庭总会象征性的从不知道哪张床上暂时抽身,敷衍地回应袁婉烟在电话里的故作惊喜的夸奖,然后回来吃一顿饭或上次床。
好恶心。
然后来一场阖家欢乐的好戏,小小的少女,渴望被爱的少女,满足的坐在两人中间,贪婪的享受着泡沫一样的幸福感。
这种一个小时的低廉回报,就能让她甘之如饴,不眠不休的与其他人竞争。
真贱啊。
陆扶雍不想继续回忆,但她无法从这场噩梦中抽身,有双手推着她向前走,直到把全部都重复经历一次。
回忆这时袁婉烟的泛着激动的潮红的脸,她充满着高级香水味的拥抱,还有脖颈处溢出的保养得当的白花花的rou。
为了这个拥抱,她压榨了自己全部的休息时间,像个永远不能停下的发条玩具。
使了多少拙劣的计谋,恶毒的诅咒,无理的迁怒……却连这种虚假的爱都留不住。
mama?
我该怎么做呢?
你生下我,我是什么呢?
我不是人,是你生产的工具。
是袁婉烟用的趁手的工具。
是……生父不详的孽种。
两个烂人,烂的不相上下。
陆扶雍把笔放下,一向认真优秀的天之骄女,第一次趴在桌子上,明目张胆的睡觉。
不好意思,你的工具不想再讨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