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与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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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陆小凤有陆小凤的朋友,花满楼有花满楼的朋友。 陆小凤的朋友有时是花满楼的朋友,花满楼的朋友有时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花满楼有个叫做辛十三的朋友,这个朋友陆小凤就不认识。 辛十三是个大光头,不太会武功,当厨子的手艺也很不好,却有个很会生气的漂亮老婆,以及一双点红弄绿的妙手。 他自己喝了酒以后总说:“如果要评个江湖第一高手,那么这个人或许是西门吹雪,或许是陆小凤,可是要评一个江湖第一花匠,那除了我还能选谁呢?” 他的确有这样的自信!只因他不仅会种一千一百一十一种花,而且还很会种奇花,尤其是牡丹。 常言道:在江南富户的花园里,若只有泼墨,画山,九彩,琉璃,溶月,锁虹,裁霞等五十本二字科牡丹,便只能算三等人家;除这些以外,有似美人,玉如雪等三字科的五十本,便可称得上二等;假如又有五十本云裳雨衫、燕落平湖等的四字科牡丹,便是一等人家。 除辛十三以外,以上统共一百五十本牡丹,谁也种不出来。 因此辛十三虽然是个花匠,却是个有钱的花匠,除了陪老婆和努力长头发以外,他的生活便是在他那秘密的叫做百花园的园子里侍弄花草。 他同他的老婆就住在这园子旁的小阁里,仆役寥寥,每日过着无人打搅,闲云野鹤的生活。 花满楼是这百花园的第一个客人。 他站在一棵树下,一阵风挑拨枝头,还未长好的花在枝子上摇曳着,落在树下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水潭里。百花园里有一百种花,这一棵花树上假如开花,一定是开得最好的。 花满楼抬头,望着那枝子,道:“辛兄,你这海棠树长得真好。” 辛十三苦笑道:“这不是我的功劳。这一棵本就该在这时候长成这样。” 花满楼却道:“等到花开,此树想必是枝繁叶茂,花如彩云。若没有辛兄照料,定然是无法这样生机勃勃的。” 辛十三叹气道:“花兄过奖。” 他同花满楼一样抬头望去。 这一株海棠树实在很高很大,树冠像一斗蓬开的巨大的雪堆,数不尽的小枝子里有千千万万嫩黄嫩绿的花骨朵含苞待放。 树下的水潭倒影着,好像连水波都换了颜色。 不管是谁看到这样一棵树,都是要啧啧惊叹的。 辛十三忍不住问道:“花满楼,你当真看不见?依我看来,你并不像个看不见的人。” 花满楼笑道:“有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但问题的答案从来没有变过。” 花满楼正是这样一个人,尽管看不见,却好像看得见一切。 2 花满楼原本还要说,如果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忽然从他们看着的那棵花树背后钻了出来的话。 她咯咯地笑道:“你虽然看不见,却比那些有眼睛看的人的品味还要好哩。” 辛十三瞪大了眼睛,他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见了一个活生生的鬼。 “红香,你来做什么?” 女孩子娇笑道:“尼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是个活生生的鬼,反而是个很美的女孩子。她穿着一身灰色的缁衣,眼睛比黑玛瑙还要闪亮,牙齿像海边被冲洗过的润和的珠贝,腰肢细细的,皮肤同牛乳那样雪白。 她的话跟她的人一样又冲又呛,辛十三今日还没喝酒,话像是卡在喉咙里了,不上不下。 他只好拼命咳嗽,咳的脸上红成一片。这招数很蹩脚,但总是非常好用。 花满楼微笑道:“你是红香姑娘么?你好。” 女孩子道:“除了我,还有哪个小尼姑叫红香?” 花满楼道:“花某虽然不知道有哪位女尼有姑娘芳名一般的法号,可是却知道姑娘一定不是个尼姑。” 女孩子道:“我偏偏就是。” 花满楼笑了,道:“怎么会有不剃头的尼姑?” 女孩子叫起来:“哎呀,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没有剃头?” 花满楼说:“我当然知道。” 唉,他到底怎么会知道? 红香心里好奇得要命,可口中却还是道:“哼,我猜你一定是骗我的,阿妈说过,男人每一个都是十成十的大骗子,那个老秃驴一定早就告诉你我是谁了,所以你才猜的中!” 这话里的老秃驴指的当然是辛十三。 辛十三的脾气当然算是很不错的。一个爱生气的男人绝也不会有一个爱生气的老婆,除非这两个人都喜欢天天生气。 所以听到有人这么骂他,辛十三的生气也很有限。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也许他本就不知道说什么。 红香又道:“花公子,你的眼光真好,旁的人都喜欢那些艳艳滥滥的花,只有你同我和我母亲一样,最喜欢这园子里的西府海棠。” 花满楼却道:“红香姑娘,恐怕不止我们三人。” 红香道:“我倒想知道还有谁。” 花满楼道:“我曾听辛兄说,这园子里的海棠树乃是辛兄为了解夫人的相思之愁,特意从云南带来的。恐怕辛夫人对这海棠的爱惜之心,也是与我们同样的。 花满楼是个瞎子,所以他不知道,说完这句话以后,这里的两个人的脸竟然同时红了。 辛十三脸上的是一种尴尬的薄红。 红香脸上却是气愤的粉红。 她的声音变得很大,大得骂声好像能掀破屋顶,又好像很小,小得每个骂人的字都委屈巴巴的:“辛十三,你简直是一个是缩头缩脑、缩手缩脚的大王八,死秃驴!” 3 如果陆小凤在这里,他一定很快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没有什么人比他更懂女孩子的心思了。 花满楼却是不懂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这时候要说什么才好。 他同陆小凤在一起的时候,他往往要陆小凤在他这里打败仗;但要是他同女孩子在一起,并且女孩子还要发起火来,他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他只得道:“红香姑娘,花某不明就里,我所说的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红香正气得厉害,这一问,更好像是往热火上倒了一碗热油:“哼,你有什么不妥!千不妥万不妥,都是这老秃驴的不妥!” 花满楼无言以对,辛十三则苦着脸,一言不发。 他们两个大男人,就只好像木桩子一样听这个小小的女孩子骂人。 若是有旁人见到,恐怕是要大笑三声的。 红香似乎也觉得这场景很滑稽。 但是如果女孩子在骂人的时候看到滑稽的东西,她绝不会笑起来,只会骂得更凶。 于是红香话锋一转,骂道:“哼,我看你的老婆常蓝蓝,根本也跟你一样,是个没脸没皮、没羞没懆的母老虎!” 她的话一说完,辛十三的脸色就变了。 辛十三并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一生气,鼻孔不出气,满脸都涨得很红,比西红柿还红,只有嘴里哈哈地出气。如果半夜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你家的门口 ,岂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好在一般的时候,辛十三的脾气都很好。 他喜欢喝酒,可以喝掺水的劣等酒,也可以喝吐蕃特酿的上等美酒。 但是如果有人点着他的鼻子要他把洗脚水泼到老婆身上,不然便不给他酒喝,那么无论多好的酒,他都是万万不喝的。 这就是他脾气很差的时候。 辛十三的武功并不太高,但此时砂锅般的大掌未落在这女孩子身上,不过是因为一件事。 辛十三不打女人。 红香显然早就知道他不打女人,所以她一点也不怕,反而冷笑着大声道:“哦,你生气了。怎么,你不觉得她是只母老虎?” 母老虎三字格外的响,如果辛夫人此时正在小阁里,那无论如何她都已经听见这三个字了。 4 红香说完这母老虎三个字,一扭身,立刻就走。 因为她想起虽然辛十三不打女人,但住在小阁里的辛夫人是打女人的,并且她还想起,辛夫人的轻功是很好的,一定会追来打她,打得也会很凶。 实际上,一个女人,无论脾气到底怎么样,都是不想被任何人叫做母老虎的。 如果有人知道要被人打了还不走,那这个人要么是个大笨蛋,要么就是个绝世好手。 红香既不是笨蛋也不是绝世好手,因此她立刻就走。 她想的一切都很正确,但辛夫人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小阁里很安静,连一丝动静也没有。即便这时候有一只麻雀嘲哳一声,也一定是很响亮的。 花满楼道:“看来辛兄所托,必是尊夫人之事了。” 辛十三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叹了一口气。 三个月以前,辛十三的夫人常氏受闺中密友的邀请,同旧识三人约在风铃山山脚下的风铃庄里小住,饮茶赏梅。 有小厮们备车备马,有丫头们摇扇添茶,诸位夫人自然是很安全很舒适的,因此这本可以算是一件又逍遥,又潇洒的妙事。 然而一行人竟然一去不回,直到原本归期后的第四日,才有人在一毗邻风铃山的湖泊中寻到了失踪的辛夫人。 其余小厮丫鬟与几位夫人共四十余人,竟好像雨珠在阳光下一般消失不见,成为当地一件悬案。 辛夫人劫后余生,本是必有后福,然而好景不长,竟然染上了一种闻所未闻的恶疾。 起先不过是说不出话,起床时头晕眼花几个片刻,后来却渐渐变成浑身发烫的症状。 如今一日到头,只有不到几个时辰能清醒过来。即便清醒过来,却也说不出话,走不动路,只能在榻上歇息,竟似到了药石罔效,油灯枯尽的样子了。 辛十三的钱,足够把江南的名医请遍,足够把药堂柜面上珍惜的药草买遍,却不能除遍心上人的病痛。 请花满楼来,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花满楼既不是一个医生,也不能看病,却是辛十三认识的人里的最聪明、最善良的人,他请花满楼来,也并不指望夫人的病能就此好起来,而是希望花满楼能看看情况,出出主意。 只是两人还未走进小阁,就见一个洒扫院内的仆役满脸惊慌地冲过来拜倒:“老爷!老爷——” 辛十三眼睛红了,脸上颜色同白纸一样:“蓝蓝她不会……”话未说完,人已经冲进小阁里去。 花满楼想:辛兄实在是关心则乱,夫人重病已久,若是夫人长逝,这人怎会如此惊慌? 不知却是什么事,这样紧急? 头绪还未有,只听小阁里传来一声惊叫。 辛十三的声音! 若在平时,辛十三还未请花满楼进阁以前,花满楼是一定会等到他邀请的,但是这一声惊叫,又让花满楼十分担心这位朋友。 花满楼是个君子,却不是个古板的君子。 所以他道声得罪,便奔进小阁去。 小阁并非只有一层,不过花满楼当然已经知道,那叫声是从二楼的卧房里传出来的。 二楼的卧房中,被褥凌乱,珠帘斜横。烛台翻倒在床沿,幸而里面的蜡烛已经熄灭了。 床下放着两只女人的绣鞋,虽然看不清颜色,却已经让人知道,这是一个女人的房间。 可是这个房间里却没有一个女人。 辛十三颓然坐倒在地上,一身的武功都好像全散尽了,连一点力量都发不出来。除了呼吸声以外,他简直像是已经死了。 这个本该在女人的房间里的女人,辛十三的心上人,云南霓裳山庄的二小姐,这个病重得片刻也不能从榻上起来的常蓝蓝。 竟然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