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缤纷

    这是徐佳莹和霍延霆第一次结伴旅行，目的地是日本。

    霍延霆曾在日本留学四年，所以说着一口流利日语，并且对知名景点如数家珍，他毛遂自荐要给徐佳莹当导游。

    从制定旅游攻略，到订好机票、酒店，再到收拾衣物、生活用品都由他一手包办，徐佳莹一路上只管吃喝玩乐。

    奈良吉野山的樱花有“一目千树”之称，山上种有约三万株樱花树，极目远眺，樱花烂漫，如霞似锦，美不胜收。

    三月的微风吹拂，漫天的樱色花瓣无声飘落，脚轻轻踩在绯红的花瓣上，他们仿佛正走入一场美梦中。

    和许多情侣一样，徐佳莹挽着霍延霆的手臂，随着走动彼此的毛呢大衣亲昵摩擦，他们把樱花恬淡的香味吸入肺腑，心间盈满清澈的幸福。

    她歪着头笑眯眯打量他俊美的侧脸，他恰巧转过头，两人目光相遇，对视片刻，都不禁笑出声来。

    霍延霆牵住她的手，一下一下来回摆荡，脸上泛起微笑，“我很开心。”

    “噢，看来某人真的很爱我呀。”徐佳莹得意扬扬。

    “嗯，很爱你。”

    饱含柔情的眼眸凝视她，他像坦白罪行一样坦白爱意。

    徐佳莹心虚了，眼神慌乱地往四下看，紧抿着嘴唇，小声说：“我也喜欢你，真的，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迷离恍惚了一会儿，喜悦的浪潮汹涌而来，淹没了一切。

    他紧紧拥抱着她，灼热的眼睛里发出欣喜的光芒，他高兴得想要大声地笑、高声地叫，忽然之间整个世界对他来说都是亲切可爱的了。

    她有点不忍心，可还是狠下心肠把话说清楚，“你先听我说完。我喜欢你，但是可能做不到像你爱我一样爱你，这样不公平。”

    “傻丫头，感情世界里只有愿不愿意，没有公不公平。”霍延霆缓缓松开手臂，冲着她微笑道，“不过你要是觉得愧疚的话，就每天多爱我一点，一点点就好我不贪心。”

    她深受感动，突然很想用尽力气去爱他，毕竟他是这样的可爱。

    “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徐佳莹搂住男友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她踮起脚尖亲吻他。霍延霆含住柔软的、湿润的芳唇，舌尖挑开女人的唇瓣，与她的舌尖相遇，舌尖与舌尖轻轻厮磨，无声诉说着爱意。

    他们站在樱树下面，花瓣像绯红的雪飘零在他们周身。

    下山时，他们碰到一对有着东方面孔的老夫妻。老公公的手提袋突然断裂，东西散落一地，霍延霆和徐佳莹帮他们捡东西，老人下意识地说：“ありがとう（谢谢）”，抬眼看清他们的长相，惊喜地问道：“你们也是中国人吗？”

    四个人坐在一张长椅上歇息。

    老公公一边捶打自己的膝盖一边调侃道：“老了，不中用了，我年轻时爬泰山也不觉得累。”

    “都让你不要买那么多东西，老头子犟的很，不听人劝。”老婆婆数落他。

    “你还说呢，大部分东西都是给你买的。”

    ……

    霍延霆和徐佳莹不约而同发出笑声。

    “不好意啊，叫你们见笑了。”老公公有点难为情。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觉得两位感情很好。”徐佳莹笑着解释。

    老婆婆笑眯眯地打量两人，她问：“你们结婚了吗？”

    徐佳莹脸颊发烫，霍延霆瞧了她一眼，难得她也有害羞的时候，他笑着答道：“现在还没有。”

    “我和老婆子结婚都有五十二年了，看到你们两个我就想起当年的我们。你们别看我现在是个糟老头子，那时候我长得可俊俏了，小姑娘和我说话都脸红。”老公公眉飞色舞地说。

    老婆婆骂道:“呸！老不羞的！好意思骗人家小姑娘。”

    “我们说的都不算，不如让小两口评评理。”

    老公公气鼓鼓地找出旅行包里的旧相簿，一页页翻给他们看，非要他们给自己正名，老婆婆把头撇到一边，专心致志喂奈良鹿，不理会丈夫。

    他们的视线在一张照片上停留很久。照片里的青年男人穿着笔挺的灰色西服，浓眉大眼，风流倜傥；年轻女人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长发如瀑，顾盼生姿；他们身后是茫茫江水，黛色青山，男人的手搂着女人的腰，脸上的笑容洋溢幸福。

    徐佳莹由衷感叹道：“两位年轻的时候真是郎才女貌，非常般配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电影明星呢。”霍延霆附和道。

    老公公哈哈大笑，炫耀似地对妻子说：“你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老婆婆忽然抬起头，眼神茫然地看着两个陌生人，揪住老公公的衣角，悄声问道：“老头子，他们是谁啊？”

    徐佳莹和霍延霆面面相觑，老公公向他们解释：“我太太得了阿尔茨海默病，记性越来越差，我想趁着我们还能动，多带她出来走一走。”

    他们沉默了，徐佳莹心中不禁为老婆婆感到难过，霍延霆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好像是在说我在这里，他掌心的温暖令她安心。

    “他们是一对小情侣，之前我们的手提袋断了，他们好心帮我们捡起来了。”老公公告诉老婆婆。

    老婆婆问：“那你有谢过人家吗？”

    “谢过了。”老公公抬手看表，对他们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再见。”

    “再见。”　徐佳莹和霍延霆挥挥手。

    老公公和老婆婆相互搀扶，佝偻的后背，银白的头发，他们沿着一条蜿蜒小路，渐行渐远，徐佳莹想这大概就是白头偕老。

    “刚刚两个小年轻长得真俊。”

    “嗯，不过咱们年轻时比还是差了一点，他们夸你长得像钟楚红呢。”

    “真的？”

    ……

    徐佳莹依偎在男朋友的怀抱里，说：“我觉得他们很幸福，有一个人能陪自己慢慢变老。”

    霍延霆抚摸她的秀发，脑海中悠悠浮现出一副场景，“我们会比他们更幸福。等你老得走不动路的时候，我就推着你啊到处玩。”

    “嗯，你真好。”徐佳莹深受感动，拿鼻尖在他怀里蹭了蹭，突然又觉得不对劲，“凭什么我老得走不动的时候你还能走啊？女人的平均寿命比男人长，应该是我推着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