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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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感让季浩然的整张俊脸,完全憋成了酱红。他没有选择剧烈的反抗,只抬手攀住程念樟抵身的下臂,张唇微动,似要说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个整音。 “别打了……他会没气的!” 罗生生见情势焦灼,担心程念樟真要把季浩然给弄死,于是连肩带也没顾上提,通身糜乱地就跨步上前,欲要阻止这场暴虐。 “放手吧” 触到男人手臂后,她手心仍因害怕而有些颤抖,眉眼哀婉着,蝇声求他放手。 程念樟斜瞟了罗生生一眼,神情非但没有缓和,反而被女人胸口的指印再度刺激,躁郁突增,眉心也愈加皱紧。 他克制着深吸口气,甩手将罗生生抛远。 “离远点,这里没你的事。” 季浩然颚下的手肘在男人说话的同时松劲,而后变换动作,迅速揪住他的额发,将其整个上身下拗。 程念樟歪头乜视身下,接续着提膝从侧面进攻,重重抬击男孩腰腹,力道大得……就好像誓要将他上身折断似的。 让人不忍卒看。 “呃啊……” 天地因巨痛而震动,季浩然的头脑刹那眩晕,既辨不清方向亦迷失了重心,只能哀嚎着单手捂住痛处,另一手则在倒地时支肘撑向地面,情态颓败尤如丧家之犬,倏然跪落,垂头不见生气。 就在他张口粗喘着,试图寻回力气的当口,一双薄底擦色的孟克鞋,静静绕行,出现在季浩然眼前。 程念樟站定后,稍提裤腿,露出脚腕凌厉的踝骨,而后缓慢蹲下。 “啊!” 这孩子还来不及细看对方动作,发顶已被程念樟再次扯紧,头颅就像被人cao控的木偶,任他提拉着仰起,迫使自己在匍匐中,不得不去迎接这个男人居高临下的视线凌迟。 “浩然,刚刚玩得开心吗?嗯?” “呵……当然开心……而且……呃……我还没玩够……” 季浩然当下反骨突刺,即使成败已成定局,态度里仍然不见半丝服软。 “嘭!” “啊!!!!” 程念樟听言,直接将他额面撞地,直起身后抬腿踩踏,碾动鞋跟研磨他的侧脑,昭显绝对力量的压制。 “念樟,够了,放开他吧,浩然伤到脸的话,这电影后续还怎么拍?” 魏寅只在片场见过程念樟这么暴戾的姿态,当时还是因饰演角色使然,并非他的本意。在魏寅的认知里,这种近乎失智的残虐,不当是程念樟该有的表现。 况且对方还是季浩然,那就更不应该如此冲动。 程念樟现下没空理会劝诫,他只将身体微微前倾,低头问了句: “是谁教你这么放肆的?” “哼……” 因被踩挤到了喉管,季浩然只能用鼻音回应,听来好像还是不服。 “呵” 程念樟冷笑,笑他不自量力。 于是他加重脚劲,往下又踩实了几分,上身则微微昂首,按压指节,因这几下动作,空寂无声的片场之中,此时回荡的,皆是男人关节的“咯咯”脆响。 这明显是要再动拳脚的征兆,但当下也没人敢轻易上前阻止,生怕跟着触了霉头。 “我和他还有些私事要谈,不方便有外人在场,现在你们可以退下了,收工吧,善后我来安排。” “念樟……” 魏寅想说些呵止的话,出口却只剩下词穷。 程念樟也没给他续话的机会,直接抢道: “我今天就是要把他季浩然教训到服贴,谁也别来劝!分寸上魏寅你就放心,该打哪里,我比谁都清楚!” 意思是真打起来,也不会去伤季浩然身体的明处。 程念樟此刻气态镇定,与方才相比,戾气似乎消减了不少,从话音里也能听得出他理智的回归。 不过,不远处的几人听言,对望后面色里仍旧难掩踟蹰。反而是后赶来的苏岑,在这堆神情木讷的人里,给出的应对异常有些机敏。 她见状朝四围里使了个眼色,而后扫手轻挥几下,摄影执行收音这些杂碎小卒收到信号,便都识相地,如猢狲般踉跄退散了出去。 清走旁人,她又走前挨近魏寅,搭肩细语道: “魏导,我们也走吧,事情隔了夜的话,就算压下来,人心也难免会生变数,倒不如让他们把话好好说清楚。况且……浩浩今天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程制片教训教训也是为他好,我们掺和了反而容易适得其反,两头都不得好,你说是吧?” 魏寅没答,倒是身旁的陈珂叹了口气,转身扯过他,幽幽说了句: “走吧” 待旁人离远,苏岑又回头笑看向落单的罗生生—— “罗摄影,你也跟上吧!别掉队了。” 语调里难掩得意。 苏岑是今晚的始作俑者,这出戏虽然比她预想的要暴力不少,但结果基本还算令人满意,一石叁鸟的事情,算是帮她出掉了不少白天的那口恶气。 想想还挺解恨的。 罗生生没有接苏岑的茬,她现在心思全灌注在程念樟的动作上,在她意识里,季浩然再怎么样,这种折辱人的招式,也不当出现在他们两个兄弟之间。 日后如果回想,总要生出龃龉的,她不想因为自己,多造出这些无妄的业障来。 “你放开他吧……我没事了,真的。” 她蹙眉上前想要再去劝导,可还没走近,就被男人的长臂又给推远,连着后退了几步。 “去外面等,别碍事。” “对啊,罗摄影,走吧。男人的事,轮不到我们女人多管。” 苏岑抬眸看了眼局势,挑眉后伸手拉过罗生生,掌心用力捏紧女孩腕骨,强行把人扯离了程念樟的身边。 “这电影光在季浩然身上就砸了四五千万,你就放心好了,程制片是舍不得弄死他的。” 苏岑对利害看得透彻,她耳语的这句直接点破关键。趁罗生生无措的间隙,她推着女孩肩膀,硬是把人强推到了场地的大门之外。 “嘣!” 门扇合上的一瞬,室内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罗生生当即被吓得不禁缩肩发起了抖,耳内嗡鸣,完全听不清周边人张嘴叽叽咕咕都在对她说些什么。 “完了。” 她不知道到底什么完了,但脑子里现在只有这两个字在不断回环,像是念咒一样,教她不得安宁。 完了,完了,完了……… —————— 程念樟到底“教训”了季浩然多久,又是怎么“教训”的,室外的这几人其实最终都没能知晓结果。 魏寅原想等到两人出来再走,然而几支长烟烧尽,却只迎来了匆匆赶到的钱韦成。 “大家都散了吧,先回去休息,这边我来善后。” 他是季浩然的经纪人,此话出口,听他语气平和,至少证明里面的情况应该还不算太坏。 扫视了圈周围的众人,钱韦成捏腕转正表面,指针将时刻定在凌晨,天际微亮,显示时候已不早。 “浩然给各位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不好意思。但这孩子一向好面儿,有些状况也不宜向外展露,现在这里人多眼杂,事情处理起来会很难办。还望大家谅解一下,给他留点体面的空间,这事留我和念樟处理就足够了。” 这明显是在赶客,意思是要大家尽快离开。 在场七窍玲珑心,全都不是长了木鱼脑袋的人,自然听得懂话意。 罗生生缩在角落,默默抱肩看旁人一个个离去,却始终没有动作。 中途魏寅试着要带她离开,她初始没有答应,只无声摇了摇头,心里坚持要等程念樟出来,再一同回去。 场面冷清后,钱韦成侧目瞥向最后剩下的罗生生和魏寅,见女孩似乎执意不想走,于是便走近将自己脱下的西装递到了她的手上。 “罗小姐,你也收拾一下早回吧,浩然应当不会想让你来看他笑话。” “季浩然……他还好吗?” “你放心,死不了。” 这回答……还真是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