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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战损一半,每一地改制,便极大极迅速地补充兵员,现在一路而来,途中无郡不破,到江衢时,已有五十万步兵,三十万骑兵,号称百万雄师,就在界外!原本古骜可能缺乏的粮草,也因为北地各郡的改制,而得到了极大的补充。汉军最后一个弱点也没有了。打不了了,不能打。廖去疾明白,古骜是把山云书院讲的剿匪的道理,翻转过来,自己用了,自己去做了匪。可如今这匪有了屯田戍边、开科举、平世庶、均田地,还有平戎之功——就再也没有人能剿得了了。没人能剿得了了。次日,廖去疾上表,答应了所有条件,归顺了新朝。临行前,廖去疾一步一顾,最终,还是带着几个随从坐上了马车,在汉军的护送下前往上京。车帘落下,风沙不再迷眼,廖去疾将脸深深地埋入袖中。第224章……晨光微曦,照亮了新生的京城。几只喜鹊在枝头鸣叫,打破了沉静。简璞被侍卫领着,穿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宫门,仰目而望,帷帐重重,阙围高耸。在大殿外等待古骜召见的时候,简璞想,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见这个弟子了。如今他是皇上,而自己无意仕途,语不投机,还有什么可说?思及此处,简璞叹了口气,想当年廖去疾以兵占了山云书院,自己与师兄荀于生争执,少年的古骜还前来劝他,说“今后但凡廖家不自顾身份,或失了自知之明,又或折戟沙场,又或在朝政中走错一招……此局便有转机之处”可他没想到——廖家的确是失了自知之明,确是走错了几步,可最终居然是折戟在他这个弟子手上……而他这个弟子,对山云书院的打算,也并不比廖家好多少——世事还真是讽刺!正当简璞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中时,抬眼,只见古骜一身棕缎便袍,亲自出殿迎接。简璞伏地而跪,行了大礼:“草民叩见皇上。”古骜忙上前一步,将简璞扶了起来:“……朕这几日一直在等你,快进来。”简璞低着头,随着古骜入了殿中。古骜摆了摆手,许多文官打扮的僚臣,便一一向古骜行礼,穿过了简璞身边,出殿而去。殿门在身后吱呀关上了,简璞这才抬起头,见大殿之中,原来汗牛充栋,目所及处,竟然全是一层又一层、叠高至顶的书架。而书架上,则全是或蒙着灰尘,或方擦拭干净的竹简卷帛,积案盈箱,卷轶浩繁。原来这里是上京皇宫之中的藏书之殿么?简璞默想道。目光继续扫视而去,又见在大殿的正中空地处,摆着许多案几,团浦,案几之上堆得亦全是竹简,想必是刚才那些文属官员们工作之处了。“不知皇上特地传信云山,又派兵甲护卫,千里召草民前来,所为何事?”简璞冷淡地问道。古骜不言,一身华服细綉暗纹不显,只是负手来到书架旁,轻轻拍了拍,一阵灰尘扬起,在阳光下飘散,折射下却如彩晶纷呈。古骜回首望向简璞,简璞发现古骜比病时气色变好了许多,只是那笑容却让人越发不懂了。古骜不答反问:“夫子,知道这是什么么?”“回皇上话,草民不知。”简璞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盯着古骜许久,不由得垂下头。古骜轻轻微笑:“这里是上京百年来,记载兴衰之处……这其中,有京畿之地的世家族谱郡志,所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经过,祭祀、庆典、救灾、征兵,农人用的农具,冶铁,矿产分布,铸钱多少,等等一干——能记下来的,无一不有,无所不包……趁着太尉王南征江衢,朝中重臣都随军,朕也在这里做做功课,想想事。”说着,古骜稍顿了片刻:“……如今万象更新,等南方大定,这天下要改制的地方,有许多呢……朕心里虽有数,可看了这些,也可做一些微调。这些散逸的卷轴,朕也准备让人重新编纂。”简璞问道:“难道皇上是想让草民为皇上整理大典?”古骜笑了起来:“……那岂不是太大材小用了?朕有另外的事想托付给你,你愿意不愿意,都在你,但这件事极为紧要,无法言之于书信,因此不得不请你亲来。”说着古骜指着大殿角落的几箱书:“朕从承远殿中带来的书,都在那了。”简璞仍然不明白,便有些疑惑地看着古骜:“圣心向来难测,哪怕草民曾为夫子,还请皇上明言。”古骜不答,却邀请简璞到那一排一排的书架前观看,简璞看着古骜的背影,穿行在一座一座的书山高耸堆积形成的窄道之中,每过一个书架,古骜都会仰头而望,斑驳的阳光射入,给古骜的侧颜打上柔和的辉光。在古骜仰目望书的那一刹那,简璞倏地觉得,古骜不是皇帝,而是那个从小喜欢学文的少年,那个他最喜爱的弟子,如今,仿佛这个少年长大了,长得俊美英挺,还是一样爱书,静静地走在书堆里。可这样的错觉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古骜负手而行,步伐沉迈,还是那个令人猜不透心思的帝王。简璞跟在古骜身后,不知为何,简璞发觉那踽踽独行的背影好像有一丝孤单,又有一丝寂寥,甚至染了一些沧桑。古骜开口了:“夫子,我在这里呆了三日三夜,想起了很多事,特别是少年时的事。初心难忘。”古骜自称了‘我’,而不是‘朕’。说着,古骜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着简璞。窗外辉色浸满了古骜的双眸,显得尤其明亮,古骜的手轻轻地抚上老旧的书架,仿佛极为爱惜,他缓缓道:“天下兴,天下亡,滚滚东去之水,淘尽英雄壮怀梦。我古骜并非是古今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人。盛衰终有常,飞龙在天之后,总接着亢龙有悔。”说着古骜低下头笑了,丝毫不避讳地直言道:“我的确曾想过,在北地、或在上京,再造一个山云书院,将承远中典藏之宝,尽归入皇家囊中,再以上京之书院,代替江衢之书院,偷梁换柱,这样一来,天下才子,尽入我榖中矣,但他们学的不是乱世为帝之书,而是治理为臣之道。江衢书院也从此不足为虑。”简璞看着古骜,古骜抬起眼,两人对视,这一次简璞没有闪避。古骜的指尖轻轻敲击着书案,道:“……可这里,让我想起了许多过去的往事……我不禁想,如果数百年后,天下再乱,到那时,就没有山云书院这样,能指点人迷津的地方了——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