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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在院墙外徘徊许久了,因为唐画是一两个小时之前开始哭的,而姥姥……姥姥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呢?唐好猛地站直了,以四肢健全般的迅速带着唐画退回房间,把她放在床上,一边柔声安慰着,一边在她手上塞了只古怪的罐子。罐子是青花瓷的,最普通的那种民用青花,白底,蓝色缠枝莲纹。尺寸像一只茶叶罐,肚大口小,罐口用开水瓶软木塞堵着。“如果有人进来,你就把塞子拔掉!”唐好嘱咐。唐画大哭,不肯独自呆着,要跟jiejie一起。唐好只得转身寻找大黄狗来陪伴她,然而关键时刻,狗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那狗自生下来几天就被姥姥抱回家养着,极通人性,忠心耿耿,几乎从来不离唐画左右,为了不惊吓小女孩也很少吠叫。这时候它突然失踪,让唐好感到惴惴不安,担心狗出了什么事。“jiejie,别走!”唐画央求。正好唐缈进来,唐好连忙拉住他,说:“哥哥,你陪着画儿。”唐缈反对:“不行,你跟她在房间呆着,我出去看看。”“你和她呆着!”唐好强调。“你跟她……”唐好不耐烦地打断:“唐缈哥哥,你不如我!”“……”唐缈被她的气势吓住了,“好吧。”“别轻易拔开那个软木塞。”唐好提醒。唐缈抓着小瓷罐问:“这里面是什么?”“别随便打开就是了!”唐好掩上房门,抱起大白猫转身离去,一路穿过天井和客堂,守在正对大门的院子中央,紧紧地盯着门闩。夜色深沉,万籁俱静,今晚仍旧听不到一声虫鸣。有云: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这四句话是原始先民苦于各类灾害——地震、滑坡、水患、虫患——的祝祷、祈求甚至是诅咒,然而在唐家这一片小山谷,一切似乎能按照他们想要的方式运行,他们控制着水、土、植物,以及最不可能的虫。唐好屏息凝气地等待着。忽然,她听到紧锁的大门门环轻响,仿佛是外头有人在扣它。唐好害怕得一抖,搂紧白猫,定了定神,问:“谁啊?”外头有个略显沙哑但十分年轻的女声:“小meimei,我是来做客的,唐姥姥在家吗?”唐好说:“在家。”那女的就嘻嘻笑起来。一个黑影落在门顶的屋檐上,两脚分得很开,有些懒洋洋的,她问唐好:“小meimei,你的腿有毛病呀?我知道哪里能治疗好它,你愿意跟我走吗?”唐好冷笑:“大jiejie,我也知道哪里能治疗,而且是永久治疗,等我进了棺材,有腿没腿都一样,是不是?”“嘻嘻,腿不行,口齿倒很伶俐。”那女的问,“唐姥姥真的在家呀?”“在啊。”唐好说,“你进来,我带你去见她。”那女的掩嘴:“嘻嘻,我知道唐姥姥不在家,但我不进去,怕你害我。”唐好真讨厌她笑——阴恻恻的、带着恶意的“嘻嘻”,“嘿嘿”,“呵呵”,那就不是正常人的笑法。“既然不进来,那就别在我家院墙上站着行吗?”那女的又笑,说:“小meimei好凶啊。我说不行,还得给你一点儿教训!”她突然双手舒展,甩出两条长绳,如灵蛇般缠住了唐好的胳膊,把她拽倒在地,紧接着又挥出一条,勒在她的脖子上。唐好本来就腿脚不灵便,这下更是任由那女的随心所欲拖来拖去。大白猫跃在一边,弓背炸毛厉声嘶叫。那女的不理会猫,森然地说:“小meimei,太凶不好,尤其在我面前。你知道吗?我来之前专门练过鞭子,现在技术可熟练了。”那是几条进口的尼龙绳,轻便平滑,结实耐用,常用于登山、高空作业、探洞等行为的安全绳。绳子不易绷断,却容易把人勒死。“你们家是不是有个藏宝贝的地方,告诉我好不好?”她问。虽然是问话,但语气里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唐好护着脖子,任由她把绳子越缠越紧,咬紧牙关不说话。“别不开口啊。”那女人催促,“jiejie我的时间比较紧张,不管什么宝贝,拿了就立即要走的。”唐好越发不肯出声,她顾虑唐画还藏在房间里,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唐缈也在,但懵懵懂懂几乎什么都不明白,不能把他们牵扯进来!家里另外的人应该听到动静了吧?他们怎么不出现,他们到底是敌是友?会赶来相救吗?还是落井下石?“啧,小meimei竟然是个硬骨头。”那女人叹气,突然甩动尼龙绳,把唐好抛在半空,划了个弧线后落在地下,摔得她鼻青脸肿,几乎晕过去。“小meimei,快说吧,你们家的宝贝在哪儿?老这么对你,我实在不忍心呀。”嘴上说着不忍心,行动可不像。唐好不吭声,努力地想站起来,那女人便开始收紧绳子,把她从天井中间一直拖到门下方,然后整个人都挂在门上。唐好脸色青紫,双脚乱蹬,感到呼吸困难,忍不住挣扎求救:“哥、哥哥!!”淳于扬鬼魅一般从暗处钻出。他跳上墙头,将那女人猝不及防地一脚踢下,接着又跳下天井,扶起跌回地面的唐好,割断尼龙绳,将她藏在身后。这一系列动作毫无迟滞,一气呵成。那女人摔倒在院内,似乎也摔得不轻,撑了两三下才爬起来。“你干什么?”她拍拍身上的灰尘,带着恨意问。淳于扬冷冷说:“这种事亏你做得出来!”那女人反问:“咦?我做什么啦?”“你欺负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啦?”“你几乎要把她勒死。”“那也不怪我,谁让她不听话。”那女人说,“都是她的错,你怎么不说她欺负我呢?”“她欺负你了么?”那女人说:“当然!我是女的,她也是女的,什么事情她做不出来?”“她才十几岁,有残疾。”淳于扬问,“你呢?”那女人说:“哼,我也才二十几岁,我只是不像她那样会装可怜罢了!”唐好恢复了顺畅的呼吸,用力喘着气问:“淳……淳于哥哥……你们两个认识?”“不认识。”淳于扬嫌恶地说。那女人假模假样地一笑:“他要是认识我,才舍不得踢那一脚呢,对吧?”淳于扬拒绝搭理她,小声问唐好:“没事吧?”唐好全身上下都蹭破了,两边手肘都有较深的伤口,大晚上的虽然看不清,但感觉黏黏糊糊,似乎流了不少血。“我没事,有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