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恶魂
长泽仙山隐没于云雾之中。 叶冰裳乘了御风符，自半山腰的客舍而下去寻找黎苏苏。山间的薄雾萦绕在她的四周，拂过她的鬓发与垂袖，还有那不御铅华、恍若秋霜的玉颜。 到了衡阳宗仙门处，叶冰裳看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人。 “你们别拦我！”黎苏苏气势汹汹地对拦着自己的衡阳宗弟子吼道。 为首的凌尧道：“小师妹！大师兄说了让你在竹花间反省，你现在下山去找大师兄，岂不是又要挨一顿训？！” “是啊，师姐！你若觉得闷，扶崖陪你喂招！”月扶崖面色着急。 此时，叶冰裳落在了黎苏苏身后。 “摇华师姐？” “摇华师姐不是跟大师兄下山去了吗？” 看到她的衡阳宗弟子都有几分疑惑。 黎苏苏听到他们的话，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了那个问道山神女。 凌尧对着叶冰裳一礼：“神女。”他又便跟身边的弟子们说道：“这是问道山神女。” “竟然不是摇华师姐……”弟子们喃喃了几声，随着凌尧行礼。 叶冰裳知道现在蜃景里有一个与她十分相似的摇华，但是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蜃景编造的，还是衡阳宗本来就有这个人。 如果这个摇华是蜃景编织出来的，她又是谁编织出来的呢？ 而黎苏苏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到了叶冰裳的身上后，发了狠地嫉妒着。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明明她才是衡阳宗掌门的女儿！明明她才是三界里长得最美的那一个！ 可每次摇华一出现，大家都看不到她了！ 一定是摇华——还有这个问道山神女用了什么妖术！才会让所有人都喜欢她们！才会让大师兄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她！拒绝爹爹提出的婚事！ 想到这里，黎苏苏带着怒气推开了面前的所有人：“滚！” 她踩上青色的小剑御风而去，抛下了身后那让她觉得无比刺眼的一幕。 “小师妹！” “小师妹！” 凌尧等人奉命守山门，不得离开，只能看着黎苏苏的背影大喊大叫。 叶冰裳只觉得很懵，她才刚刚出现，毓灵道友怎么就带着怒气走了。但现在她又得跟上毓灵道友，哪怕她看得出对方似乎有些讨厌她。 “我去追你们小师妹。”叶冰裳对凌尧等人说了一句，便运起御风符。 凌尧焦灼的面色上浮现了感激：“多谢神女！” “大师兄和摇华师妹在怀昭城施粥！神女若是寻不见小师妹，可先去寻他们！” “小师妹一定会去找大师兄！” 眼看黎苏苏那粉色的背影将要消失，叶冰裳匆匆回道：“知道了。”说完便运气赶上。 黎苏苏果然直冲着怀昭城而去。 看到那怀昭城的城门后，叶冰裳心安了些许。公冶寂无也在这里，他应该能够制止黎苏苏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黎苏苏落在城门处，回头看到了叶冰裳，她冷哼了一声进了城门。 明白对方是无论如何不会等自己了，叶冰裳只好匆匆落下，然后跟上她。 “大jiejie，你是仙女吗？” 刚过了城门，叶冰裳就听到了一声稚嫩的童声，一个拿着冰糖葫芦的幼童正好奇地看着她。 叶冰裳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掩饰法衣。 四周也有不少人在看她。 不仅因为叶冰裳仙气飘飘，还因为凡间现在是冬天，众人皆是棉衣厚袄，就叶冰裳铢衣摇曳、玉冠高挺。 她对那个小孩笑了笑：“不要告诉别人。” 说完，叶冰裳往那幼童手里放了一张平安符，融入人群中彻底消失。 那幼童眨了眨眼睛。 他的身后，一个妇人款款走来，她将这个幼童抱起。 “娘，我遇到仙女了。”幼童将自己手中的平安符给她看。 妇人一看那符，脸上的笑意凝在了嘴角。 另一边，叶冰裳隐藏身形跟上了黎苏苏。 黎苏苏知道问道山神女跟在自己身后，她又气又急地想要甩掉对方，却怎么都拉不开距离。 终于到了一条无人的小巷，黎苏苏转过身。 她怒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叶冰裳显露出身形，她微微笑了笑，道：“我受凌道友之托，前来寻你。” 看着她这与摇华相似的脸和言行举止，黎苏苏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翻了个白眼：“谁要你寻了！” 叶冰裳忽然问道：“毓灵道友，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 黎苏苏倨傲地抬着下巴，眉间的朱砂火红，说道：“要怪就怪你跟摇华长得像吧！”随后，黎苏苏又龇牙咧嘴地威胁叶冰裳，“你要是敢跟大师兄或者其他人说，等我爹爹出关了，我就让他把你赶走！” “还有，这话你跟大师兄说了没用！他早就知道我讨厌摇华！” 叶冰裳蹙眉：“毓灵道友为何觉得我会一定会去公冶道友面前搬弄是非？” 黎苏苏冷哼了一声，鬓发间的粉花也在摇晃，道：“你们这种女人不都是这样！看起来白莲花似的、柔柔弱弱，其实憋着一肚子的坏水！” “你们骗得了他们，可骗不了我！” 叶冰裳没想过黎苏苏是这样想的。 她叹了口气，道：“人不可貌相，长相是天生的，与人品行如何没有关系。再说，我都没有见过那位摇华仙子，毓灵道友为何又将我和她划为了同类？” “况且，就算我憋着‘坏水’，可我也什么都没有做。我听说那位摇华仙子也没有欺负过别人，还时常与人为善。”叶冰裳抬起眸子，看向黎苏苏。 摇华被黎苏苏视为怀种，她却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反倒是黎苏苏一直打骂、刁难他人，欺负、陷害摇华，她的所作所为没有她自己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听了叶冰裳的话，黎苏苏却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她怒吼道：“都是些小恩小惠罢了！摇华假仁假义，她就是想要那个‘善良贤惠’的名声！就是想要勾引男人！” 这怎么又跟男人有关了？叶冰裳百思不得其解。 “……毓灵道友的是意思是摇华道友勾引了公冶道友？” 提起这个，黎苏苏就想起公冶寂无看向摇华那温柔的眼神，她气得跺脚：“要不是她抢走了大师兄，大师兄怎么会那么讨厌我！” 突然，她又看到叶冰裳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头发，怒道：“你看什么？！” “我在看你头上的粉花。”叶冰裳指了指那些摇摆的花瓣，她又诚恳地说道：“毓灵道友，如果你不欺负他人、不陷害他人，我想公冶道友会喜欢你。” “你会是他最疼爱的小师妹，或许他也会爱上你。”叶冰裳想起蜃景外的黎苏苏、公冶寂无和衡阳宗的其他人，“所有人也会喜欢你。” 闻言，黎苏苏呆滞了几分，半晌，她反应过来，道：“你胡说什么？！我本来就该是大师兄最疼爱的小师妹！其他人也都该喜欢我！” 从小摇华比她懂事、比她温柔、比她体贴，大师兄喜欢摇华，其他人也都喜欢摇华，就连那个赤霄宗来的岑觅璇也喜欢摇华！岑觅璇居然还会为了摇华出头，来收拾她！ 都是因为摇华，她才会只有爹爹的疼爱！ 说完，她便越过墙头跑了。 叶冰裳叹了口气，只好继续跟上。 黎苏苏似乎将一切不顺心都归咎在他人的身上，她嫉妒摇华，就觉得是摇华抢走了公冶寂无，抢走了他人的关注。但事实上，公冶寂无只是不喜欢这样的黎苏苏，而他和其他人也只是真的喜欢摇华而已。 怀昭城的西南角，摇华与公冶寂无正在粥棚里施粥。 “谢谢！谢谢！”衣衫褴褛的乞丐捧着盛满热粥的碗道谢。 妺女微笑着摇了摇头。 公冶寂无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温柔的笑容。 突然，妺女身形摇晃，公冶寂无连忙扶住她：“摇华！” 他将妺女扶到一边坐下，用灵气驱赶她周身的寒冷。做完这一切，公冶寂无才说道：“你身上寒气还未全部逼出来，不该来凡间才是。” 妺女那有些发白的脸上浮起笑容，道：“我答应了他们会来，不能失言。” 公冶寂无只好说道：“我来，你就这里坐着。” 妺女拗不过他，只好看着这位衡阳宗大弟子代替自己施粥。 公冶寂无像妺女一样，为贫苦百姓盛着粥。怀着感激道谢的声音不断地响起，可在他的身后，妺女嘴角的笑容却慢慢地淡了下来。 她想着，公冶寂无如今应该是喜欢上她了。 妺女几乎没费什么功夫。 只要效仿叶冰裳的言行举止，公冶寂无就会自发地心疼她、保护她，就像萧凛回忆里他在山洞里照顾着叶冰裳一样。但是，即便萧凛有着那样纯粹而直白的喜爱，经历了般若浮生后，也彻底地消失了。如果不是般若浮生有问题或者般若浮生中的叶夕雾有妖术，那么就说明，萧凛对叶冰裳的这点喜欢很是浅显。 或许她得让公冶寂无对她的感情变得更加深刻，还要让他失去。就像少雎喜欢桑酒却得不到回应，就像萧凛只敢在心中念着叶夕雾。 轮回过万年，妺女知道，有些人就是贱。他们不懂珍惜，也不会惜取眼前人，只会因为得不到而越发惦念。 若是还有悔恨和遗憾，他们心中便会为那人留下永远的位置。 妺女反复琢磨着萧凛这个人，又觉得有些可惜。可惜公冶寂无还不值得她如此盘算，妺女的目的是取公冶寂无的元阳、顺便毁了他的灵根，若是还有机会，便杀了他。 她不需要公冶寂无对她念念不忘，自然也不需要费尽心机。 不过，现在他们之间还也缺少一个水到渠成的契机，或者说，一个让她取元阳的机会。 正想着，妺女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是那个恶毒又愚蠢的黎苏苏。 妺女也是进了蜃景才知道，毓灵仙子黎苏苏居然藏着这么恶毒的心思和灵魂，她以前可掩饰得真好啊。而且恶毒就算了，妺女都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简直跟萧凛记忆中最初的叶夕雾一模一样…… ……等等。 妺女突然有些惊讶。 她的元神受损，曾被投入凡间轮回万年，但是那时候她并不是整个魂魄被投入轮回。上一任魔神将她的元神分散成了三魂七魄投入了凡间，如此一来，三魂七魄各自历劫，便能早一些元神归位。 三魂乃是胎光、爽灵、幽精，即天魂、命魂、地魂；七魄则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臭肺、除秽，指的是喜、怒、哀、惧、爱、欲、恶。 恐怕叶夕雾不是黎苏苏的前世……而是黎苏苏的恶魂。 可后来的叶夕雾为何又变得像现在的毓灵仙子黎苏苏了呢？妺女揪着帕子，想着萧凛记忆中叶夕雾的改变和她那一身让萧凛也弄不明白的道法。 难道那时候黎苏苏……或者说叶夕雾就元神归位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妺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她起身走到粥棚外，看到黎苏苏已经不见了。于是，她轻轻招过一个小乞丐，对他道：“这附近有个粉裙子、头戴一圈粉花的大jiejie，你去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小乞丐眼珠子咕噜转了转，笑道：“好！” 不久，小乞丐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妺女俯身，他便附在妺女耳边将刚刚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多谢你。”妺女从袖子里取了一块馒头给他，“去玩吧。”小乞丐高兴地捧着馒头跑开了。 公冶寂无施完了粥，发现妺女走到了粥棚外，有一个小乞丐刚刚从她的身前离开。于是，他放下饭勺走了过来，对妺女说道：“已经施完粥了，还难受吗？” 妺女含情脉脉地看着公冶寂无：“大师兄，我不累。” “我们能不能在城里多留一会儿再回长泽？” 公冶寂无虽然想要给她疗伤，但是见她似乎是起了玩心，便温柔地说道：“好。” 两人雇人收了粥棚，便向着热闹的街市而去。 另一边，叶冰裳却早就被黎苏苏甩掉了。 哎，毓灵道友还是有些厉害。叶冰裳看着茫茫人海，陷入了迷茫。要么她还是先去找公冶寂无他们？毓灵道友肯定会去找他们。 做了决定，叶冰裳便换了一身跟凡间女子差不多的打扮。 她向沿街的商铺打听这城里可有谁在施粥，问了几个小商贩，他们却并不知晓，叶冰裳又找到了一家酒楼。她提着裙子刚刚想要进去，便被一个人拉住了。 谁能悄无声息地拉住她？ 叶冰裳心里一惊，转过身便看见了魔神。 “……魔神！”叶冰裳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澹台烬如她一般也只是穿了凡间的衣裳，那是一身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黑衣。 他忽然将叶冰裳揽入怀中，道：“我想你了。” 澹台烬看着公冶寂无和顶着叶冰裳脸的妺女进入酒楼，他按着叶冰裳的背，不让她转身。 叶冰裳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因为被他抱住了心怦怦地跳。 但她还记得之前万鬼境的事情，于是问道：“智远大师呢？”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告诉你。”澹台烬说道。 叶冰裳道：“好。” 她刚想离开魔神的怀抱，又被魔神死死按住。 “魔神？” 澹台烬看着探头探脑的黎苏苏出现，说道：“我想再抱一会儿。” 叶冰裳无奈地说：“可是这是大街。”她已经看到有人在看他们了。 “好吧。”澹台烬看着黎苏苏也进入了酒楼，才放开了手。 叶冰裳终于从让人窒息的怀抱里脱离出来，她红着脸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又左右看了看，说道：“就去这间酒楼吧。” 澹台烬沉默了片刻，说道：“好。” 幸好两人步入酒楼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那三人的身影。澹台烬放心了许多，他与叶冰裳上了二楼，找了个雅席。 竹帘放下，又撑起了结界，外人便听不到他们的话了。 澹台烬为叶冰裳斟茶时，叶冰裳便问他：“魔神怎么会进来此处？我听闻魔修在这里无法用魔气，魔神可还好？” 澹台烬放下茶杯，道：“我不能用魔气，圣女不应该更放心么。” 的确如此。 魔神没有魔气，其他修者只会更安全。 这么想着，叶冰裳有了几分愧疚。 澹台烬将茶杯递给她，笑了笑，道：“我不会怪圣女。”即便她去救别人，澹台烬也只会怪她救的那个人，不会怪叶冰裳。 叶冰裳接过，她捧着茶杯小心地喝了一口，才问道：“智远大师呢？” 想起噬魂幡里那个和老道斗嘴的老和尚，澹台烬神色不变：“死了。” “身负阴脉和任氏生魂，他早就该死了。” 闻言，叶冰裳微微地叹了口气，又不解地问道：“那些魂魄在智远大师身上？” “嗯。”澹台烬简略地解释了一下。 叶冰裳听了，道：“竟是如此。” 被阴脉和生魂占据了身体，又无法超度他人和自己，智远只能成为这万鬼境的一个不生不死的存在。又因为他在万鬼境里那么久也杀了许多人，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死。 可叶冰裳还是有些郁郁不解。 忽然，她又想起智远所说阴脉不可取出的话语，叶冰裳蹙眉看向魔神，语带担忧：“魔神，你到底要拿阴脉做什么？你吞噬了那么多阴脉……” 他会不会也像智远一样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别担心。”澹台烬勾唇浅笑，“我可是魔神。” 叶冰裳心稍微放了些，却还是不解：“魔神吞噬阴脉到底想要做什么？” 澹台烬看了她一眼又垂眸，没有说话。 见对方不愿意告诉自己，叶冰裳有些泄气。 “想那些事情做什么？”澹台烬握着她的手，让她靠进自己的怀里，“你怎么会进蜃景？” 叶冰裳挨着他宽阔的胸膛，道：“公冶道友他们困在这儿……”说着，她抬起头看向澹台烬，“魔神怎么会在这里？”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澹台烬面不红心不跳，道：“我是被盂山的妖怪引进来的。” 原来如此，叶冰裳点点头，又靠在他的怀里，说道：“公冶道友他们也是，我进来就是想要唤醒他们。”魔神神智清醒，应该和她一样随时能出去。 随后，叶冰裳便将自己破解蜃景的推测和跟着黎苏苏下山来找公冶寂无的事情说了。 听到叶冰裳怀疑蜃景幻境的关键在黎苏苏身上，澹台烬忽然冷冷一笑。 “我倒是有个唤醒黎苏苏的好办法。” 叶冰裳不解，问：“怎么做？” “这法子……”澹台烬忽而又说：“我还没想好，待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叶冰裳有点懵，但还是说了声好。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澹台烬的眸色越发幽深。 他的法子便是将蜃景里的衢玄子和公冶寂无当着黎苏苏的面杀了，若是黎苏苏还醒不来，便将衡阳宗和仙门也屠了。 至于公冶寂无醒来会不会变成傻子，或者黎苏苏会不会因为这样的刺激入魔，澹台烬并不关心。 可惜他不能这么做。 他怀中的圣女一门心思要将这些人都救出去。 在盂山，澹台烬的确魔气受限，他现在能动用的只有阴气和噬魂幡。但噬魂幡一出，所有的蜃妖都会死，届时，裳裳恐怕也会因为救这些人和那些蜃妖而受伤。 他不会让裳裳受伤。 澹台烬抬起叶冰裳的手，送至唇边吻了吻。他的神情无比缱绻，心里却全是黑恶的念头。 端看妺女能如何，最好，让公冶寂无和黎苏苏都出不去。 叶冰裳晕晕乎乎地澹台烬抱了一会儿，费劲地推开了他。 “我需要去找公冶道友他们。”她看了看澹台烬的脸，“魔神得变一个样子。” 就算蜃景里的公冶寂无等人不认识魔神这张脸，出去后肯定回想起来的。 澹台烬问她：“圣女想要我变成什么样子？” 叶冰裳想了想，把他变成了姬诚的模样。问道山神女身边跟着问道山长老，应该不会让他们起疑。 随后，叶冰裳收起结界，却意外听到了一阵巨响，她连忙掀开帘子看了过去。 “公冶道友……？” 只见公冶寂无拥着一个紫衣的女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那一声巨响就是他撞在了一旁的梨花木矮柜上了。 “这边！客官！” 跑堂的将白色的帕子扔在肩头，领着两人往客房去。 见此情景，叶冰裳连忙赶上去：“公冶道友！” 澹台烬却抓住了她。 “圣女，别去。” 叶冰裳眼睁睁看着他二人的身影消失，回过头问：“为什么啊？” 澹台烬道：“他们喝醉了，恐怕……明天早上才能出来。” “你是说……” 叶冰裳明白了什么，耳垂上染上了绯红。 衡阳宗的人都知道公冶寂无与摇华两情相悦，他们想要一度春宵也是常理。可是蜃景里可以一度春宵吗……叶冰裳不明白。 但她也想不了太多，因为他们身旁的一席竹帘忽然晃动，一个男人又被踢了出来。 接着出现的便是紧跟其后的黎苏苏。 她面红耳赤，眼神也有些迷蒙，口中却骂道：“你竟敢给我下药……” 那男人飞快爬起来，左右看了看便跑了。 “别走！！！你……你这个！好热……”黎苏苏骂了两句，又忍不住扯自己的衣服。 叶冰裳急忙把她扶住：“毓灵道友！” 凡间居然有人给毓灵道友下药，叶冰裳难以置信。 黎苏苏抓着她的手，身体软得不行：“大师兄……呜呜……大师兄……” “毓灵道友！” 叶冰裳使出一点灵气点在黎苏苏眉心，却没有任何效果。 这时候，澹台烬拉过了一个跑堂的，道：“一间上房。”说完，还塞了他一角银子。 那跑堂的本就上来想问问情况，见这两人跟这个女子认识，又给了银子，便道：“好勒，这边请！” 澹台烬看着扒在叶冰裳身上的黎苏苏，面色沉如墨，催促道：“快点！” “好好好！”跑堂的将他们带到了楼上的客房处，打开了相邻的相间上房，又殷勤地叫人送来了茶水。 他最后问道：“可需要请大夫？” 黎苏苏被放在床上，可她还想扒自己的衣服，叶冰裳不得不先用定身符把她定住了。 澹台烬道：“这病大夫救不了。你先出去。” “好！”跑堂的见到叶冰裳拿出黄符，就知道这二人是仙师，他也不再添乱，关好房门就下去了。 叶冰裳见那定身符用了没久便要松动的样子，蹙眉道：“这到底是什么药？”虽然他们是在蜃景幻境中，可黎苏苏现在也是仙体，不该因为中药就如此。 澹台烬随意看了两眼，便道：“是藤萝春。这东西是一名妖道弄出来的，专门用在仙修身上。中了药的人会如藤萝一般离不开与吃下解药的人，并且修为越高越难解开。” 叶冰裳从未听说过这种药，她微微叹了口气：“现在如何是好？” “去找刚刚那个妖修。”澹台烬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叶冰裳明白也只能如此了。她在黎苏苏的身上贴满了定身符，又在房间里留下保护的结界，随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黎苏苏虚弱地睁着眼睛，看着她的背影。 问道山神女在救她…… 那个妖道是她早就联络上的，藤萝春也是她从对方手里拿到。原本今日她想要将藤萝春下在摇华的饭菜里，但是，那个妖道坑害了她。 黎苏苏和他商定的计划是给摇华下了药后，她去引开大师兄，妖道再去带走摇华。可是最后，妖道给她也下了药。 她忍受着连绵不断的热意，神智时断时续。 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似乎自己曾经也做过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