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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小儿一见,眼睛都直了,看着白乎乎的炊饼动都不会动一下,那瘦得快脱形的脖子上,可见咽口水时的喉头滚动……但他却并不敢接,只拿眼睛瞧他爹,见汉子点点头,二人又磕了两个头,说了声“多谢恩公”,方接过去狼吞虎咽起来。汉子却也不吃,只满眼慈爱的看着小儿,见他吃得急了,还替他后背拍一拍,顺顺气。迎儿拿个干净土碗,倒了碗温温的茶水与他。“大叔也吃两个吧,还有哩。”迎儿将剩下两个推到他面前。男子咬咬牙,接过来小心的掰开一个,自己也只舍得吃半个。迎儿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爹,没娶潘金莲前,他们就是这般相依为命过来的。隔壁卖包子的卖不完,见他老实又懦弱,就会故意拿两个隔夜的rou包子同他换四五个新鲜炊饼。武大自个儿吃亏了也不计较,父女俩蹲在寒风瑟瑟的街头,她吃一个半,他永远只舍得吃半个……还得把馅儿留给她,自己干嚼那光秃秃的包子皮儿。迎儿眼眶湿润,幸好,这样如丧家之犬的日子再也不用过了!郓哥儿在旁,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慰。男子得见,又忙深深的鞠了两躬,道:“两位恩公真乃好心人,刘某人感激不尽。”说着又要磕头,二人忙拉住他,问他“口音似南方人,怎到了临清来”。怪不得先前没人愿意下去救他呢,这地界儿上,南边来的被叫做“南蛮子”……第44章买下原来,这男子名叫刘守珍,乃苏州人士,要说离临清,也不算远,只别人是有家不能回,他却是早已家散妻亡了。说到妻子,汉子又流下泪来。他妻子本也是当地佃农家的闺女,只因生得颇有姿色,为乡里恶霸所欺,终日郁郁,虽举全家之力与她延医请药,去岁上终究还是病逝了。他们本就没有半分田地,妻子一死,他又要拉扯孩子,自也顾不上种地,亏了本钱,那租子总也交不上去,被地主家赶了出去,连衣裳都未与他们留一身。想要卖身为奴吧,人家只肯要他,他这只会吃不会做活的孩子却没人肯要;能要了孩子去的,却又不是什么好去处……就这般一路颠沛流离,东家做日混顿吃的,西家做两日求件衣裳,听说东京城里有招家下人的,兴一户户夫妻父子的招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揣了户籍文书上京去。哪晓得搭船时又被黑心船家骗光路资,半路扔在这临清城。被撵下船的那一刻,再无分文,天地悠悠却无一处可容身,想不开就投了河。突然,迎儿开口道:“大叔可愿帮俺做事?”她听他父子生计艰难,居然连去京里卖身为奴都不顺利,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突然就想留下他们。说是同病相怜也罢,但更多的还是为日后生意计。刘家父子俩一愣,难以置信的望着她,见她穿的也是粗布衣裳,又还是未成婚的小娘子打扮,怕她做不了主,就犹豫着道:“愿意我们自是愿意的,只是……不知小恩公家人何在?他们……”是怕她个小闺女灯草拄拐——做不得主。迎儿淡笑道:“无妨,俺就能做主,只端看你们愿意不愿。”刘守珍忙叫了声“狗儿”,父子俩心有灵犀,“噗通”一声又朝着迎儿跪下,恳切的磕了三个头,将那早就磕红肿的额头又磕破一层油皮来。“我们愿意,千万个愿意!只要小娘子不嫌咱们脚手笨拙,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主子,还请娘子赏口饭吃,娘子再造之恩,刘某人莫敢忘怀。”这一番话说得文绉绉,听着像是读书人。况且见他们动辄鞠躬行礼,下跪磕头,说话又有理有据,莫不是读书人?果然,只听刘守珍说到:“小的以前跟着父亲读过两年书,狗儿现今也识得几个字,只要娘子放心,不论是出力打杂,亦或买卖账房的活计,我们都能做。”迎儿大喜,她身边就缺个识文断字的,今后有来往文书,账目核对,钱货进出,她一个“睁眼瞎”哪里撑得住?这还真是瞌睡碰到枕头了!当下就要领了他们回“家”。刘守珍却道:“娘子,这是我们的户籍文书,您瞧着哪日得闲就去将身契办了,狗儿就让他跟在娘子身后跑个腿儿罢。”迎儿一愣:“立身契做甚?”刘守珍难掩失望,以为她是不肯买下狗儿,急忙道:“求娘子了,就连狗儿一道买下罢,若……不知又要流落到什么人家去,我老刘家数代单传只他一根独苗,不能断了这香火啊!”连小狗儿也跟着求她:“娘子买了我罢,我什么都会做,烧火做饭,洗衣撒扫,犁田喂驴……就是字也能写几个的!”“你当真就会犁田了?”迎儿被他逗笑,看着他还不到她脖子的身高,心想,人都没犁高呢,如何掌得动那家什?郓哥儿见她没听出重点来,就从旁提醒道:“刘大叔的意思是,要卖~身于你。”他倒是乐见其成,不然还担心他不在了她一个人不安全呢。现在倒好,有人陪着,他去替她挣功名也能去得安心些。迎儿大惊:“不不不,俺家哪有那条件呼奴唤俾?不过是请他们帮几日忙罢了,日后他们要朝东朝西,俺都管不着……”刘守珍急了,好容易遇到这么个好心人,受够了一路的风餐露宿,错过了这家,不知又要被拐到何处去……他自己可以不管不顾,但狗儿,却是要给他条活路的!“苍天在上,我刘守珍在此起誓,从今日起生是娘子的人,死是娘子的鬼,甘心为娘子奴仆,若有违此誓,定不得好死,天打雷劈!”父子俩只顾着磕头。迎儿被他这重誓唬住,其实心内也有丝欢喜,若她自己能有得用之人,似这回要与她爹分隔两地做生意,能有个可信之人,她就可以省了好些功夫……前提是要能拿得住这些人。而这时代,最能拿捏人的,莫过于卖身契了。迎儿思索片刻,敛了面上笑意,郑重道:“既如此,你们也无处可去,那咱们苦命人就一处过活便是,只消你们跟着俺好生做事,日后定不会亏了你们。”说罢便商定与他父子二人二十两银子,每月再另开一两银的月钱,均算是“高价”了,又去衙门立了身契,便要往钱庄去兑银子与他们。刘守珍却不肯要银子,只说他们也无甚花销之处,银子就先存在娘子跟前,日后若有急用了再支取。几人收拾了炊饼摊子回了小屋。父子俩一进屋,生怕迎儿反悔似的,一个忙着修理门窗,借了把锤子来,将松了的钉子木头钉紧了,一个拿着比他高的扫帚,将屋里院子都扫得干干净净。迎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