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末世初期病房见闻

    第八章　　　　　末世初期病房见闻

    “彩晶，你说真的会有灵魂穿越或者重生这种事吗？”秦暖暖坐在床上，拿着手机，对同一病房的病友说。

    陆彩晶比她早入院两天，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去年刚刚毕业工作，她是支气管炎发作，伴有严重的肺感染，病得很厉害，住院治疗，现在有所好转，两个人有空就闲聊。

    陆彩晶是一个很活泼很能聊天的女孩子，秦暖暖本来的个性也很是开朗，只是重生之后，性格有所变化，然而这个时候，秩序还维持着，末世尚未全面爆发，没有那样危机四伏，她的病情又正在减轻，身体在恢复，心情便很是奇妙，有一种想要和人聊天的欲望。

    两个人的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喜欢网文，陆彩晶也是特别喜欢看网络小说，比如穿越的、重生的、异能的、空间的，她是都读了不少，而且对网文很有思考的，比如说“魂穿”这个话题，她的意见就是：“我总觉得所谓魂穿，其实就是记忆转移，重生也是这个原理，这是最科学的解释了。”

    秦暖暖点了点头，确实是很“科学”，不得不说，陆彩晶的这个解释还挺合理，虽然“记忆转移”这个概念也是不可深究，然而终究不像魂穿重生那样玄幻，竟然有一点说得通，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如果用这个理由来说明，就比较容易理解了，没有那样神奇，什么灵魂重生之类，其实只是转移了记忆，将另一个位面自己的记忆转到这个位面的秦暖暖身上，而在自己原本的世界中，自己当然是已经死了，没有“重生”这样弥补遗憾的事情发生，时间逆流回溯，一切重新来过。

    于是秦暖暖便说：“那么重生的故事，原本位面的角色，情节会继续发展的咯？”

    陆彩晶歪靠在那里，懒懒地笑着说：“应该是那样的咯，这一阵我比较喜欢看重生文，就是那种末世女主重生，然后复仇的故事，有的时候我就想，前世害死女主的渣男和小三，究竟怎么样呢？可能仍然在原来的世界里继续生活吧，不过女主的记忆提醒了另一个位面里的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不过我也相信，渣男和小三绝对没有好结果。”

    这是个信念问题。

    秦暖暖背后靠着枕头，此时将头向后仰，松弛一下颈椎，心里忽然有一种淡淡的空虚感，陆彩晶看的那些小说，自己当然并不陌生，套路多数是一个女孩子在末世开启了随身空间，她对爱情相当真诚，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男朋友，结果男朋友出轨，有了外遇，就和小三合谋，害死了女主，故事的开头往往就是女主死亡重生的剧情，一般这样的女主都会死得特别惨，烘托重生之后复仇的剧情，看着确实带劲。

    不过根据陆彩晶的“理论”进行推理，其实已经是另外一个时空，原本的时空，故事仍旧进行，毒男小三拿着空间过得好好的，就让人有些不甘心啊，空间现在在那两个人手里了，有空间的加持，末世中的安全系数肯定大幅提高，大概是在里面安安稳稳过小日子呢，所以秦暖暖就很郁闷，很希望情节的发展是这个样子，毒男和小三内讧，自相残杀，同归于尽，那才让自己感觉出了一口气。

    然而说到自己的情况，却又有些不同，自己并不是给男朋友坑害，而是给亲人漠视，要说双亲和哥哥怎样对自己冷酷无情，倒也没有吧，自己看过的网文之中，也有这样的情节，女主的亲人把她送进实验室之类，有时候是女主双亲亡故，亲戚恶毒对待她，不过秦暖暖的情况并不是这样惨烈，妈爸只是在自己和哥哥之中，选择了哥哥。

    所以重生之后，面对着亲人，秦暖暖要怎样去深爱，是深爱不起来的，但是要她去憎恨，她也没有那样强烈的恨意，就只是自己走开，从此大家各自在末世求生。

    此时想一想原本的位面之中，后续会如何发展？那三个人在空间之中，会很安全的吧？虽然空间的出产不是很丰富，但是基本生存需求是可以满足的，工具都已经备齐，亲人们可以钓鱼狩猎，羊能够提供rou食和乳制品，唯独就是缺乏主食和蔬菜，那样的低温，不用塑料大棚难以种植，外面只有一些野草，但是已经末世了，要添置塑料大棚就没有那么方便，快递不给送到家，在外面寻找，还要顾及其她队友的目光，所以那一个位面之中，一家人一直是在外面寻找米面蔬菜，非常的不便，也存在危险。

    不过无论如何，有空间的一家人，仍然是比其她求生者要安全得多，也更加舒适，鸟蛋丰富，羊群也在扩展，还有许多海鱼，最起码活下去是不愁的，如果她们谨慎一些，降低生活要求，干脆就在里面住着，从此不再出去，或许可以坚持到外面行尸全部分解倒下的那一天。

    然后两个人又说起外面的情况，封城已经两天时间，本市大部分活动停摆，不但工厂公司不再上班，各个小区全封闭，物资由商家物流进行配送，俨然又是新冠那一年的严峻，只有必要的部门还在运转，比如能源供水、医疗机构、警务系统含火警，另外大家都在传说，军队也要出动了，因为城里的暴乱越来越严重，只凭警察力量已经难以维持，武警现在已经进驻医院了。

    于是秦暖暖便笑着说：“好在我们这里还是保证供应食物，一日三餐都还不错，啊呀又要定明天的饭了。”

    志愿者拿着统计簿走来了，给大家统计订饭，医院是重点保证的单位，这里的物资供应比较充分，只不过这种时候，饮食品种难免有些单调，早餐是粥和鸡蛋，一个小馒头，还有一点小咸菜，午饭晚饭都是包子或者盒饭，晚饭额外还有汤面烩面，一般都是当天订第二天的饭食。

    秦暖暖入院那天，已经是下午，她还没有吃饭，于是便和志愿者说了这件事，志愿者真的很有爱心，在那样紧张忙碌的情况下，去厨房给她安排了一碗粥，志愿者倒是有饼干，但是那种状况下，喉咙干得好像火烧，秦暖暖哪里吃得下那样缺乏水分的东西呢？另外晚饭也帮她预定了，所以秦暖暖非常感谢那个叫尹雪澄的志愿者。

    又过了一个小时，中午十二点多一点，午饭送了过来，一份盒饭三个菜，两素一荤，口味还挺不错的，只是分量有些偏大，秦暖暖如今胃口还不是很好，这一份午饭她便留下一半，晚上再吃，虽然留到晚上，饭菜都已经凉了，但是浪费食物的感觉太过心痛，所以秦暖暖便会配着热水吃饭，一方面节约食物，另一方面也省钱，自己身上就只剩三百块钱啊，这笔钱要支撑两个月呢，医药费可以出院时再结算，每天订饭就要付款，每天伙食费总得二十几块，虽然自己倒是应该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但是后面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病房里的人们正在吃饭，一个老太太给送了进来，方才刚刚腾出一个床位，就又来了病人，老太太精瘦精瘦，腰弓到九十度，背弯得厉害，好像一只虾米，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一双小小的眼睛深深嵌入满是周围的面孔内，那两只黑豆似的小圆眼睛迅速一转，看清了满屋子八个人，登时就转头颤颤巍巍地和护士说：“我要高间！”

    护士一脸疲惫：“大娘您就先住在这里吧，高级病房里面现在也是放了三张床，现在没有单人病房，那里如果腾出了床位，我再把您换过去。”

    哪里还有单人病房？连走廊上都排满了病床，这几天发病率暴涨，无论是传染病，还是心脏病糖尿病，都好像赶着过年似的，都在这个时候爆发，而且每天还有许多外伤患者，这些天各处事故多得很，不完全是给人咬伤抓伤，也有人是遭遇车祸，或者火灾烧伤，所以医院里特别乱，因为这位老阿姨年纪实在偏大，七十九岁了，所以特别照顾，把她安排进了这个八人间的大病房，然而要高级单间，那可实在是没有了。

    秦暖暖对这些天的情况也是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幸好是来得早，否则倘若迟一天入院，也是要住在走廊里的，联排病床和联排别墅是两个概念，住走廊里感觉特别凄凉啊，即使自己已经烧得迷糊了，仍然会感觉伤感，好像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而且也格外的不安全，病房里虽然有八个人，和外边毕竟有一堵墙和一扇门的间隔，走廊病床毫无防护，人来人往，随时可能出事，自己现在病成这个样子，防卫能力相当薄弱，真的发生了意外，可是很难以抵挡的。

    于是老太太就只好在那一张刚刚空出来的床位坐下来，等着输液。

    又过了十几分钟，秦暖暖终于输液完毕，方才护士进来时，已经顺便拔针的陆彩晶说：“我给你去找护士。”

    秦暖暖说：“不用了，我自己拔下来就好。”

    说着，秦暖暖就自己拔下针头，用棉签按住了针孔，那卫生棉签是昨天用过的，她把棉签留了下来，包在口香糖纸里，今天继续用，口香糖是另一位病友给她的，秦暖暖没带牙具，如今好了一点，正在想法子刷牙。

    看到她利落地拔下针头，陆彩晶“啧啧”两声，“暖暖，你是不是经常来医院？啊，我不是咒你总是生病，只是你怎么会这个的？让我自己拔针头，我总是觉得害怕，一个弄不好，会出许多血的。”

    秦暖暖冲她一笑：“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扎针不容易，拔针我还行，顺着方向就一拔。”

    毕竟是在末世待过两年的人，秦暖暖做这个还能行，营地里有一位护士，为大家治疗简单的疾病，有时候她忙不过来，其她人就会帮忙，秦暖暖于是学会了拔针，当时真的是抓住机会尽量多学一些东西，谁知道什时候会用到哪一项。

    所以此时，秦暖暖就自己拔针。

    这一个下午，周围是一如既往的嘈杂混乱，到处叫着“护士护士”，只听到走廊里噔噔噔的快速脚步声，护士想来是在小跑着赶路，墙上电视在播放着，可是没有人去看，大家要么聊天，要么睡觉，新住进来的老太太在打吊针，也有人在看书，比如说秦暖暖。

    虽然已经搬出来好一阵，然而之前实在病得难受，秦暖暖在出租屋那边，并没有怎样看书，肺炎初期的时候，她是想要“安心静养”的，除了必要的劳动，整天就是待在冰钓屋里，小房间取暖容易，只要火盆里有一点火，帐篷里就会很温暖，而且保温性能又很好，刚刚搭建起来的时候，美中不足是帐篷有味道，就是那种塑料味，很有点难闻，不过经过这么一段时间，气味散去，如今住在里面，就舒适得很了。

    秦暖暖本来的计划是，既然病了，就静静地休养，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读读书，反正也做不了别的，病中读书倒是更有味儿，自己看小说，那些才女们都是一边生病一边用功的，咳嗽不忘读书，有的还作诗，秦暖暖觉得，还挺有情调的，与平时看书的味道不一样，“女汉子”秦暖暖，也有一种文艺腔儿。

    结果她想的倒是挺好，但是身体不舒服，心情就烦躁，没多少耐心读书，尤其是到了后面，病得实在厉害了，浑身乏力，连坐都坐不住，只能躺在那里，其实倒也是可以躺着看手机的，然而举着手机也嫌累，而且脑力严重不足，根本没有精力去看书，只想静静地躺着，放弃一切生命活动，只维持机体运转就已经很让自己感觉辛苦。

    不过到了这时候，秦暖暖终于有力气看书，于是就靠在床头，闲闲地用手机来阅读，然而读了一阵她忽然发现，手机的电量要耗尽了，前两天自己都没有开机，今天早上终于开机，接了家里的一通电话，简单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就开始看书，可是到这时，电量要用完了，病房里虽然可以充电，可是自己没有带充电器啊，前天出来得太过匆忙，不但忘记带牙具，而且也没有拿充电器。

    想一想自己的情况真是有点惨，两天都没有刷牙，也没有洗脸，更没有换洗内裤，连厕纸都是向病友借的，简直好像乞丐，这个时候实在不愿再去借充电器，太不好意思了。

    于是秦暖暖便将手机放在一边，坐在那里歪着头看电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老太太的输液终于结束，秦暖暖出去给她找护士，老人家虽然年纪这么大，但是仍然没有陪护，非常时期医院原则上不准陪护，毕竟这里的人已经够多了，比如这个病房，原本是四人间，此时硬生生塞了八张床，再有陪护，实在挤得走不动路，这一间病房只有一个人有陪护，就是一位偏瘫的老阿姨，六十多岁，半边身体麻痹，肺炎住院，儿子来陪护，进来后就不能再出去。

    秦暖暖去打了一杯热水，用来配饭，这时是三月，天气还是有些凉，如果就这样吃午间留下来的饭，容易胃疼，所以就用热水下饭。

    她没有带水杯，用的是早餐粥碗，好在医院有直饮水，她先接一点凉水，再去开水处加热水，居然也对付了下来，真是艰苦啊，今天早上自己终于开机，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当时鼻子就是一酸，想到如果自己之前如果还是住在家里，突然生病，送来医院，家里人虽然不能陪护，但一定会给自己把随身物品都整理好，至少不会像是现在这样缺这少那，明明社会秩序还维持着，自己却已经过得好像拾荒人一样。

    不过，仍然还是这样吧。

    到了晚间九点多的时候，有人说要关灯了，然而虾米婆婆挥着手说：“不要关灯，关了灯我睡不着！”

    于是大家就只好开着灯睡。

    秦暖暖一看，也行吧，这倒是照得明晃晃的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看的清清楚楚，不过自己一定要把房门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