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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并排坐着,何旭把水果洗净,亮出水果刀,端端正正递给宋聿让他削皮,美名曰:复健。宋聿也不推辞,接过,大拇指抵着刀片,手腕一抖,一条细长均匀的皮就落了下来。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何旭托着下巴瞧他,觉得他削皮的样子真是眉眼飞扬,让人想捧住脸亲个够。何旭舔了舔嘴唇,起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胡程怎么死的?”宋聿的手一顿,一条水果皮半路夭折了。他飞快地扫了眼何旭,含含糊糊地问:“什么怎么死的?”何旭说:“当时我晕过去了,不大记得,只知道晕过去的前一秒胡程用电抵着我的额头,怎么一觉醒来他脑壳都不见了?”宋聿垂下头,看着微微颤抖的双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如水,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我杀的,当时他注意力被你引开,没注意到我在他身后偷袭。”何旭“哦”了一声。宋聿生平第一次说谎,面上装得再坦然,到底心里发虚,因而急于将此翻过,削了个苹果立马塞何旭手里,没一会儿又给了他一只大黄梨,何旭的嘴只勉强来得及吃,不一会儿就把这话题抛诸脑后。一派平和之际,医神来了,是个英俊又温和的中年人,除了查房,看看他们身体恢复的怎样,顺道着也带了一些事后消息。第一桩就是胡程和毛桂民的死。医神给他们开了电视机,电视台正在播报这则新闻:“我市昨夜10月15日晚8点,450基地爆发了一次涉黑武装火拼,涉事人均已当场死亡……”何旭抬了抬眉毛:“涉黑火拼?”医神点点头:“是,根据报道,你们前去和绑匪交换人质,但在交换人质途中,绑匪受到了敌对势力的袭击,你们是被无辜卷入、幸免于难的路人。”何旭笑了笑。“至于那么多流浪狗是怎么进来的,听说450基地有个暖气管,作为员工的内部福利,图纸上并没有画,因此也就被我们忽略,让弑神者有了可乘之机。”何旭点点头,这把横在他心中的疑惑解开了。当时匆忙,没细想,后来回过神来了觉得奇怪,胡程有这么个模仿能力,但毛桂民和张琦虹没有,他们是怎么进去的?要真有什么密道,能让他们避人耳目进去,胡程又何必大街上的扮作狗爬进去?惟一的解释是,他们用了和何旭一样的密道:暖气管。但自从飞鸟发现暖气管开始,就对其严加监视,想来毛桂民和张琦虹进去的早,胡程进的晚,那时候暖气管被盯着,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胡程才不得已扮狗爬了进去。宋聿听了沉默片刻,忽的问:“张琦虹……还有那些流浪狗,怎么处理?”医神说:“张琦虹,一个打着保护动物名号的虐待狂,那些流浪狗全都安葬了,网上在为到底要不要查封基地的事闹得不可开交,”他啧啧两声摇了摇头,“你们没事可以看看,吵得可凶了。”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护士已经一脚踏了进来。医神立马一丝不苟的开始给他们做检查,眼看着恢复不错,聊了几句就赶时间,去下一个病房了。弑神者的几位龙头老大一死,剩下逃的逃散的散,那几天电视机上天天轮播的,就是又抓了谁谁谁。期间警局派过一次人,算是个例循问话,严丰给他打过招呼,何旭也早就对那一套问话技巧烂熟于心,让宋聿给背了下来,两个人应付了一下,没出什么纰漏。又过了几日,便是汤悦的葬礼。宋聿那半身不遂的样,实在不方便出门,何旭好说歹说把人给哄住了,自己则等价交换,被迫穿了一条他妈给他织的,奶奶灰的毛衣。宋聿觉得何旭sao包太过,平日只穿烫浆的笔挺衬衫,衬衫挺括显腰线,宋聿也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天气冷下来了,何旭又受了伤,怕一冻寒气砭骨,怎么也不肯让他单穿衬衫。何旭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老了会得风湿病,那模样,真像他妈。葬礼总不让人愉快,更何况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子的葬礼。何旭看着汤悦的爸妈跪在地上哭成一片,她和她妈长得真像,尤其是眼睛,都是水汪汪的,就算是戴了眼镜也遮不住那股子灵劲儿。他看着她妈,似乎能看见三十年以后的汤悦,也许她已经结了婚,生了小孩,小孩会牵着她的衣角甜甜的叫她:“mama……”何旭自嘲的笑了一声,早没什么也许了。即便是神,也没有让人死而复生的力量。这神当得真窝囊。这里面哭得最厉害的,除了汤悦父母,就是陈阳程。陈阳程把一张白瓷似的脸哭得血红,仅剩的几张餐巾纸擦了又干干了又擦,还是何旭看不过去,直接塞给他一整包。“谢谢。”陈阳程瓮声瓮气地说。何旭没接话,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难以言喻的心虚,那心虚来得突兀又猛烈,几乎让他要落荒而逃。何旭这人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毛病,是怎么劝也改不了,当初听陈阳程说神不能出市区,是因为不愿放弃神力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些瞧不上。恩格斯说庸人迷恋着贪吃、酗酒、娱目、□□、虚荣,爱财、吝啬、贪婪、牟利、投机等一切龌龊行为。但他忽视了,道德是一种成熟社会下所特有的行为准则,是一种后天的共有理性,而那些龌龊欲望则是先天的本能,在你还不会说话,只能用眼睛倾诉这个世界的时候——或者更早,在胎腹之中,已然扎根成形。所以基督说,人生而有罪,圣人亦不能免。人到底有没有有罪他不知道,但他只是突然间,在听着哭声的突然间,内心狠狠的拧巴了一下,他将高于顶的眼睛往下垂,发现自己与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男女老少,白发人与黑发人,聪明人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众生亦不能免。他忽然有一丝羞愧。为自己曾经的轻蔑和不尊重。陈阳程显然没注意到他的内心活动,借着何旭送来餐巾纸的当儿,拉着他的手好好的哭了一通,何旭倒没落什么眼泪,只是听他哭久了,心里也堵得慌。食不知味的吃完豆腐饭已经是九点,医院十点就要熄灯,陈阳程忙把人给送到了医院,本来还想进病房聊几句,却见房内一片漆黑,宋聿似乎精神不佳,早早就睡了。何旭匆忙和陈阳程打过招呼,蹑手蹑脚进了屋,简单洗漱之后躺上了床。他甫一沾上枕头,就听得帘子对面一阵窸窣声响,似乎是宋聿翻了个身,紧接着就听见宋聿说:“回来了?”何旭忙道:“对不起,吵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