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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也许是突然换了环境不习惯吧。山里寒凉,白天又下过大雨,湿气太重。姑娘小心身体,还是回房歇着吧。”“不妨事的。”胥凤仪对他笑笑,“而且月下风景很好,我再多看几眼。”陆之遥见她不听劝告,也没有办法,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胥凤仪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报之一笑:“在下陪姑娘坐一会儿,姑娘不介意吧?”胥凤仪摇头,叹道:“陆公子体贴入微,我怎会不领情呢?”二人沉默下来。四围一片静谧,万籁俱清。胥凤仪望着月亮的倒影出神,灵台渐渐空明。私心杂念尽除,心中便有如明鉴照映万物。她看见山川,心中便有了山川;看见明月,心中便有了明月;看见陆之遥,心中便有了陆之遥。胥凤仪回过神来,目光在陆之遥身上流连。他向月而坐,仰头望天。月光倾泻下来,将他笼进银雾之中,连淡蓝色的衣服都泛起清辉,朦胧的光芒像柔软的绒毛,让人几乎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胥凤仪看着他的侧影,饱满的额头,幽亮的眼瞳,秀拔的鼻梁,圆润的嘴唇,陡峭的下颌。颈线微微起伏,优雅而又脆弱,如轻波温柔绵延,最终隐入衣襟。感觉到旁边凝视的目光,陆之遥转过头来看向胥凤仪,带着询问的意味淡淡一笑。胥凤仪望着他,觉得似幻似真。也许是月光的作用,那双眼睛此刻幽暗深邃,像黑色的宝珠,又像宁静的深潭。胥凤仪的目光在水面流连,仿佛要穿透潭水,到他心底一探究竟。她看得出神,忘了眨眼。那一池潭水忽然被风吹起縠纹,荡漾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陆之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胥凤仪的眼睛。她神色坦然,目光明透。月光流进那双眼睛,被融化了凉意,携着和风细雨,染就桃红柳绿。那双眼睛的主人突然回过神来,目光如烛火明灭。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失仪了,陆公子切勿怪罪!”陆之遥收回目光,第一次有人为看他而道歉,而且还是个女子,感觉奇怪又新鲜。他微微赧然,摇摇头一笑置之。胥凤仪觉得自己的目光好像有些粘滞,一时间没法从陆之遥身上拔下来。她想自己大概是见色起意,那三分真心如今又添两分。她在心里狠狠自嘲了一番。两人相对无言,呆了半个时辰,终于各自回去歇了。次日清晨,孟鲲和闻歌在演武场上碰头。陆之遐原本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可是两个人都不愿意吃。“吃得太饱不好动手,万一被打吐了多可惜啊!”闻歌很体贴。“不错。咱们速战速决,打完有空慢慢品尝。”孟鲲很领情。于是比武开始。夷云派弟子纷纷前来观战,将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陆之遥和魏梁护着几位姑娘坐在阅武台上,陆之遐还周到地备下了茶水。两位公子看得叹为观止,然而四位姑娘都不懂武功,看了许久不能得趣,便开始喝茶闲聊。孟鲲的如意算盘终究落了空,两人从早晨斗到晌午,依然胜负难分。弟子们大多有事在身,便陆陆续续地回去换人过来接着看。陆之遐见兄长和心上人全神贯注地盯着,忍不住对场上二人喊话,让他们暂停一下喝点水吃点东西再继续。“你饿吗?”“我不饿。你呢?”“你都不饿我怎么会饿?”“那就打完再吃!”陆之遐见那两人无动于衷,陆之遥和魏梁也没有要走的样子,心中无奈,索性将午茶点心端来阅武台,六个人便就地开吃。鏖战了半天的两人闻到糕点的甜香,不由得脸色一变,默契地往远处树林挪移。陆之遐眼看着哥哥和魏梁要丢下自己跟随过去,忙朝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喊道:“你们靠近些打,我们看不到了!”魏梁闻言朝她一瞥,眼中意味一言难尽。第20章夜深人静宜偷听原本打算速战速决的比武从早晨一直进行到傍晚,围观的弟子换了一拨又一拨,阅武台上的茶水添了一壶又一壶,而那两人依旧你来我往见招拆招,胜负遥遥无期。陆之遥和魏梁已然佩服得五体投地。两个第一名副其实,出手间思维缜密招数神奇,一个稳如泰山,一个轻似烟云,一个步步为营,一个游刃有余。更可怕的是,他们交手的同时也在学习和试探,从对方身上汲取经验和灵感,从而不断调整自己的招数与攻防策略。两人的年纪相仿,体力相当,武功也不相伯仲,正是棋逢对手。但凡有一方稍加松懈,哪怕只是显露一点弱势,胜负便可立见分晓,然而两个人却始终相持不下。魏梁武功不济,看在眼中唯有佩服。而陆之遥满心羡慕,对那两人的境界十分向往。天色慢慢暗下来。眼看这场比武大有平局的趋势,弟子们也陆续退了下去。阅武台上,胥凤仪盘腿静坐,右手支在膝盖上撑住脑袋,安静地闭目养神。陆之遐拿着茶钳专心摆弄茶具。韩启微一边慢慢品茗,一边不时看一眼meimei。她发现韩都雅双手托着脸颊,盯着演武场看得津津有味。“都雅,你看得懂吗?”韩都雅诚实地摇摇头:“不懂,可是挺好看的,像跳舞一样。”韩启微哑然,看了一眼疑似睡着的胥凤仪,默默低下头继续喝茶。闻歌突然懊恼地哎呀一声,看向孟鲲:“能不比了吗?”话虽如此,手下却不见丝毫懈怠。孟鲲莫名,一边寻他破绽一边问:“还没分出胜负。怎么,你饿了,没力气了?”闻歌板着脸:“我再打上三天三夜都没问题。可是我本打算来观赏亓山八景的,这时候太阳已经下了山,看不到‘红夕照波’了啊!”孟鲲推出一掌:“你可以明日再看。”闻歌呵呵一笑报之以拳:“我看明日也未必能分出胜负。”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有了主意,对孟鲲道:“要不你认输吧!”孟鲲冷笑:“孟某这辈子还从没认过输,不知道该怎么做。要不闻兄弟你来?”“也好。”闻歌竟丝毫没有犹豫,痛快地答应一声就收了招式。孟鲲大吃一惊,慌忙扭转攻势,掌风堪堪从闻歌耳边掠过。“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停下来生气地质问。“认输呀。”闻歌毫不在乎,“我不想继续了,实在没意思。你想赢,那就算我输好了。”孟鲲觉得匪夷所思:“这不是输赢的问题!你这是不尊重武学,不尊重对手!你,就不怕传出去叫江湖中人耻笑?你抹了沧南的面子,就不怕沧南武林从此与你为敌?”闻歌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咳,我比武关他们什么事!随他们去呗。”他说着,丢下孟鲲往阅武台走去。胥凤仪差一点就要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手。她睁开眼睛,看到闻歌站在面前,孟鲲正朝这里走来。她茫然:“结束了?”闻歌点头:“结束了。”“嗯。”胥凤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