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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来晚了,让你受苦了。”武孝帝将云晗昱抱在怀里,云晗昱眼神空洞地望着他,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如同个傀儡一般。谁来了,谁来都与他无关,他是个妖孽,只求谁能把他了结了。云晗昱昏睡了四天,高烧不止,梦呓不断。梦里是砍头杀人的场景,不断地向他袭来。那些熟悉的面孔,从下人,到亲朋,一个个都变成了一缕幽魂在向他讨债。“你是害死我们的罪魁祸首。”“我们都是替你死的,所以你也要偿命。”“昱哥哥,来陪我好不好,来地下陪我嘛。”云晗昱霍然惊醒,汗湿了被褥。屋子里是熏香袅袅,身下的锦衾薄褥,而旁边睡着的,抓着他手腕子的人,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是谁?他试图抽回手,却发现那手紧紧地抓着他,用几乎把他骨头都捏碎了的力气,比那些镣铐箍得都紧。男人见他醒了,一个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却微微撑着,不敢重压。“朕怕你跑了,要一直圈着你。”“混……蛋!”云晗昱声音沙哑,勉强吐出了这几个字。“朕没有杀他们,只是放出了消息。”男人轻笑着,在他的嘴角轻轻地落下一个吻,“因为你在朕身边的话,朕就不做混事,不是混蛋了。——每每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云霁便头皮发麻。那个男人太狡猾了,深知他的弱点,也知道怎样利用他的弱点,将他禁锢得动弹不得。而上一世,他也是蠢到男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痛彻心扉是因为他,怅然若失是因为他,失而复得也是因为他。一颦一笑,一悲一喜仿佛都被男人牵着走。为了这辈子不再重蹈覆辙,他无论如何都不想与陈博涉,有君臣之外的任何关系,更不想被他囚禁在身边。笃定主意了之后,云霁换了一副面具,是个面容消瘦的小胡子男人的形象。他召唤了白虎,让他准备马匹,然后趁着着月色来到了富南国。富南国中有个名叫彪骑镖局的帮派,专门做些私盐倒卖的生意,这次需要与他们联手,来做这件事情,好在富南国的边境制造混乱。云霁自称是知天命的道士,可以给彪骑镖局提供一个发横财的机会,要求见一眼彪骑镖局的头目,丁朗。丁朗是个身高体壮的男人,背影虬实,转过身来的时候也是眉眼倒竖,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你是什么人?你说你知天命,有消息,是什么消息?”丁朗的声音亦如他的相貌一般,浑厚而低沉。云霁退后一步,装作一副恭敬的样子。他现在是个小胡子的瘦高道人形象,演起来的话,眉眼之中都透着精明与算计。“我知道有个帮大人发财的方法,只是要得到这个消息的话,大人可是要……”他做了个要钱的手势,一副讨赏的样子。丁朗使了个眼色,派下人递过来了一袋碎银子,云霁掂了掂,装作满意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揣在了袖子里。“宣国有个盐贩子名叫……”云霁开始一板一眼地说出了整个计划,一个令丁朗觉得是个有利可图的点子。丁朗越听越觉得非常有道理。他是个粗人,自幼学武,后来进了彪骑镖局当一名镖师,慢慢做到了彪骑镖局的头目,做事全凭好身手和虎狼胆子。他听着云霁说得有条有理,不免有些生疑,但细细揣摩,又是严丝合缝,有利可图的一个计划,在信与不信之间徘徊着。“如果果真如先生所说,丁某可以牟利的话,那自然少不了给先生的好处。倘若先生吐露的是个假消息,丁某也不是好惹的,这一点请先生明白。”丁朗思来想去,决定冒险做一笔。“做也可以,但是丁某有个条件。在丁某贩卖私盐的期间,请先生留在本镖局,事成之后,丁某自然重赏先生。”看来丁朗也不全是个武夫,而是粗中有细,能做到彪骑镖局的头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承蒙丁大人款待,自然要住一段时间的。”云霁只得答应了下来。但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就全乱了。他本来的计划是撺掇着丁朗协力之后,便返回宣国来接应,运筹这件事。但现在他被丁朗扣下作为人质,自然就回不去了。回不去的话,运筹这件事他倒是不担心,那边有芮深和边兴两个人可以作为接应,他之前也交待过丁朗的人将来要与他们交接的事情。唯一担心的是……离开太久了的话,陈博涉会不会怀疑他叛变了,从而将整件事情终止了?若是被终止了的话,那么他之前所做的联合大沧国和香南国的努力就白费了。但愿陈博涉别那么蠢吧……——“季先生不在?怎么会不在?一晚上就不在了?”陈博涉上次被云霁责令不许擅闯他的屋子之后,便听话了。想见季先生的时候,要先让家仆去敲敲门,禀报一声,或者让家仆去把季先生请来议事。没想到这次家仆去请人,竟人去楼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问门童和下人也说不知道,前天晚上还在,但昨天早上就没见人影了。”家仆怯生生地禀报。陈博涉有些颓然地坐下,“我就说季先生见了香国公和临东公之后,怎么会看上我……这两人论资排辈的话都比我有资历,还是真正一国之主。比之而言,我确是逊色不少。”“将军,如果季先生叛逃了的话,那么季先生的计划还要不要执行下去?”一名名叫刘仁的门客在贼眉鼠眼地使着眼色。自从季云来了之后,主公对他言听计从,凡是季云所言的都会一一采纳。而那么季云反而自视清高,恃宠而骄,对主公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他早就看不顺眼了。如今这个机会,不管季云是不是叛逃,先把这个罪名给他定了,然后把他除了,岂不妙哉?“他连夜出逃,不与主公报备,也不留任何字条,这叛逆之心,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刘仁道:“将军虽然尚年轻,未得势,但临东公年事已高,香国公偏安一隅,生性保守,二人皆没有一统天下的魄力。季先生连这一点都看不出,反而急着择明主,可见见识也不怎么样嘛。”季先生确实如刘仁所说的,是一个急功近利,见识短浅的人吗?陈博涉回忆着季云的一言一行,发现他总是一副若即若离,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看不出悲喜,说话也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抑扬顿挫,只有那双眸子。那双眸子干净得仿佛未经世事的处子,却又深沉得似一潭水。暗藏着心事,暗藏着情绪,暗藏着……悲伤。仿佛无穷无尽的悲伤都深陷在了潭底,只留下水面上的波澜不惊。这样的季先生,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