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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动了动,“爷爷……”然而先知没有看他。于是他只能将茫然的目光转向那个面上含着冰冷神秘微笑的女人,看着她轻声开口,“努埃马拉……根本就不存在,不是吗?——一切都只不过是你们编织出来美好又迷幻的谎言。”阿诺一震。什么?她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他完全听不懂?!先知看上去毫不惊讶,他依旧平静,如同死水不起波澜,不承认也不否认,“即便你告诉他们,也没人会相信——你只不过是一个充满了恶意的外来者,而努埃马拉是所有人的母亲。”“有人曾如此说过:世界上的每一种信仰无不基于虚构。接受我们无法证明却以为是真实的东西,这就是信仰的定义。”她微微一笑,“我想,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也是最早时期进行星际移民的期中一直流落在外的人类后裔,对吗?”“毕竟,在所有活着的种族之中,人向来都是最善于欺骗他人和自己的一方。”“人类?”先知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也许吧,可那是久远到连历史都无法书写的事了,我们生存在这片土地之上,早已和你们没有了任何关系,我们和你们不同——”“哦?”塞拉似乎觉得很有趣,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难道欺骗者之间还会有什么高贵与低劣的不同?”“你们来到这里是占领我们的家园!”先知说到这里忍不住微微提高了声音,一边低咳一边沉沉说道,“你们自称新人类——你们的高傲却是毫无逻辑可言的自我欺骗,不管如何来说你们都是无可辩驳的侵略者,破坏者,肆无忌惮地掠夺对自己一切有用的资源和利益,甚至圈养低等物种供自己食用,无节制地进行着□□活动,不断繁衍更多肮脏的同类——分明做着世间最冷血的勾当,还自称是万物之灵!”塞拉目光淡淡地看着激动起来的先知,并未反驳,只是有趣地扬了扬眉梢:看来,这位看上去智慧又空灵的长者先知,对他口中所谓的“侵略者”和“破坏者”有着出乎她意料的了解呢。“而我们——”先知缓了缓语气,“我们的先祖不知历经多少劫难才找到这里,安静又生机勃勃的土地,那时候他们面临着远行之后的疾病,分裂,疲惫,绝望……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将所有人团结起来的东西——”“——信仰。”而这就是努埃马拉的起源。它原本只不过是这颗绿色星球中一颗历史久远高大繁盛的树。但恰巧它正处于这片土地的正中心,它看上去繁茂无比,遮天蔽日,外形拥有着令人敬畏的力量。而来到此地的第一批远行者,为了解决当时种族之间无比复杂的诸多问题,他想出了一个最简单也最有效的答案——自那一代起,“努埃马拉”这个名字开始在当时的远行者之中广为流传,第一位创造出“努埃马拉”的人用优秀的口才和人格魅力说服了当时正处于苦难与绝望之中的众人相信这片土地上至高无上的神秘存在,即萨恩星球的起源,大地之母,能与万物对话的圣洁神明。统一信仰的出现拯救了当时毫无信念支撑的人们。他们开始平息各处的纷争和分裂,在这个有无数植物与动物生存的净土上安顿了下来,建造起属于自己的家园。他们奉努埃马拉为最初的创始神,在创造出“努埃马拉”即第一代先知的带领下努力想要改变“人类”这个种族的劣根之处,尽力遗忘他们的破坏本性,试图融入其中。到了最后,一代代遗传下去,这个原本就深藏着无限潜力和进化性的种族居然真的全然改变了——他们自称牧人,不狩猎不滥杀,吃素,学会了与兽类对话,坚信努埃马拉的存在,并崇尚和平自然的生活——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们的确和所谓的人类有着根本的不同。但唯一能领他们之中的一些人想起其真实来历的,只有一件事——努埃马拉并非是真实存在的。它是虚无的,只为了特殊目的而被构筑的。所有人都不曾知道这个真相,只除了代代继承先祖领袖地位的先知们。在每一位先知预感到大限将至的时刻,他们就会将这个秘密传到下一代先知的耳朵里。可秘密保存的时间久了,总会有人对它的真实性产生质疑,因此到了在其后出现的许多先知的脑海中,即便从祖辈那里得到了关于努埃马拉的真相,却也总忍不住怀疑它:也许母亲真的存在呢?也许它能够与牧人产生灵魂对话?毕竟,他们可与万物沟通,而努埃马拉也存于万物之中。可没人能得知答案了,因此至此,从无一位先知在生前真的同一棵树成功交流过。而他们死后留下的人也无法从冰冷的尸体那里得到真相,就这么一代代过了下去——直到今天。“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们会来——”先知说,“如果没来,那么证明在无比艰难漫长的旅途之中,人类这个种族终于走到了尽头……而如果你们来了,则证明你们的路即将走到尽头——不论是哪个答案,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接受的坏消息。”这原本同出一源的两个种族在历经千百年宇宙分隔的时光,一个肆意发扬着本性毫不隐藏欲-望的生长,通过殖民,掠夺,占领来保持整个族群的铁血意志;而另一个则汲取了战争的惨痛教训选择收敛,安息,重建,试图以此来泯灭曾经的极端本质,得到最终内心与灵魂的平静——而如今,曾背道而驰的同一先祖不同分支的两个族群终在此相遇,久别重逢。而就如同他们所行走的历史轨迹那样,当两个族群不约而同在相同时刻遭遇盛极而衰的种族危机,当不可避免的浩大战争来临之时,好战的仍然选择了入侵,而逃亡的继续选择了和平。很早之前,在先知尚且还未成为先知的时候,前一任的先知就如此告诉过他,一如历任先知告诉继承者那样,将先祖的嘱咐如预言般烙印在他的心里:“如果有一天,必然有一天,会有一个和我们相似的种族来到了这里……那将是我们所有不幸的开始。而一旦他们强大到了我们无法抵抗的地步——记得,尽所有可能,延续我们的存在,不论如何。”他牢牢记住了这句话,因此当他看到头顶降临的冰冷坚硬的飞船时,他没有号召牧人拼死抵抗,而是顺其自然,就像所有牧人擅长所做的那样,温顺地接收即将发生的一切。但他是历任先知里很聪明的那一个,他知道一个毫无价值的种族在入侵者眼中最终也只会得到一个毫无价值的收场,于是他在发觉这群破坏者身上携带的那股衰败的气息后,他做出了决定:即便是顺从,他也要为牧人的延续争取到最好的结局。他甚至将自己唯一的血脉,最后的先知阿诺以相当的诚意送到了那位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