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回 世事多劫难求告无门,困境忍耻辱愤恨难平(2800+)
第一百二十九回 世事多劫难求告无门,困境忍耻辱愤恨难平(2800 )
絮娘抱着蒋星渊不放,抽抽噎噎地说起自己前几日的可怕遭遇。 蒋星渊越听呼吸声越重,为她披了件小袄,问道:“都有几个人碰过你?” 絮娘犹豫片刻,虽然不愿隐瞒他,烧得红彤彤的脸儿却越发guntang,颇有些难以启齿:“他们五个都……都欺辱过我……” 蒋星渊眸色陡然转厉,搂在絮娘肩上的手下意识掐进rou里,疼得她痛叫一声。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来回抚摸着她的香肩,低声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娘再跟我说说,他们提及‘王爷’时,是怎么说的?” 两个人谈了许久,蒋星渊的推测和絮娘大抵相同:“看来,三王爷是有备而来,非要娶你过门的了。” 絮娘悲从中来,眼泪掉得更凶:“我不想嫁给他……听说他风流成性,纳了许多莺莺燕燕进府,王妃娘娘又出身名门,规矩极大,那样的深宅大院,我应付不来……” “我知道,我知道。”蒋星渊见她情绪失控,越发的心如刀绞,“娘,你先别着急,这件事还没成定局,给我点儿时间,我想想办法。” 絮娘哭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过于软弱,实在不像一位合格的娘亲,又怕蒋星渊为了保护她,做出什么以卵击石的傻事,把性命搭进去,渐渐收了泪,抬头看向蒋星渊。 她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伤痕,玉指轻轻碰触还有些肿胀的右脸,问道:“这是怎么弄的?有人打你?是不是三王爷……” 她说着,身子轻轻哆嗦着,美目睁得极大,已有屈服之意。 “不是,一点儿小伤,不算什么。”蒋星渊强压满腔怒火,扶絮娘靠坐在床头,接过翠儿手中的药碗,亲手喂她喝药,“娘喝了药,好好睡上一觉。我去宫里活动活动,看看有没有什么转圜的法子,最迟明天,一定给你回信。” 絮娘紧张地握住他的手,颤声道:“阿渊,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一个……我宁愿嫁给三王爷,也不想你出事……” 蒋星渊耐心地哄了她许久。 待到药劲上来,她不安地睡了过去,他以温热的手帕轻轻擦干眼角的泪水,嘱咐翠儿小心伺候,这才雇了辆马车,急匆匆赶回宫中。 他顾不上自己韬光养晦的计划,也没有时间避开那些暗中窥伺的眼睛,径直走到窦迁在宫里的居所,撩袍下拜,高声求见。 窦迁晾了他足足三个时辰。 眼高于顶的大太监们说着阴阳怪气的话,在他身边来来去去;求窦迁办事的官员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向小黄门打听他犯了什么过错。 蒋星渊忍着膝盖传来的寒冷和刺痛,低头看向面前的青砖,发现了这里的地面和宫门口那边的细微区别——许是将作司的太监们有心巴结窦迁,这里的砖石样式奇特,青玉一样剔透的石材里夹杂着红色的脉络,质地也更坚硬些。 到底要跪多久,才能发现这其中微妙的不同? 蒋星渊觉得又是心酸又是好笑,眸中闪过悲凉,片刻之后,又转为坚定。 直到四周的宫灯亮起,窦迁才在众多内侍的簇拥中缓缓走下台阶。 “万岁爷这几日胃口不好,待会儿传膳的时候,往他面前摆几道清淡些的饭菜,对了,尚食司昨儿个做的那道烧鹿筋不错,也往跟前挪一挪。”他事无巨细地交待着下属,经过蒋星渊时,脚步停顿,慢慢叹了口气,“回去吧,我帮不了你。” 蒋星渊听着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依然端端正正跪在原地。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个小黄门悄悄走近,道:“老祖宗让你去聚景园的泉眼后头等他。” 蒋星渊以手撑地,活动着酸麻到失去知觉的双腿,好半天才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花木幽深的御景园而去。 过了会儿,窦迁背着手、佝着腰独自现身,开口便是严厉的训斥:“你这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你娘的事我听说了,三王爷看中的人,除非她死,否则早晚要落到他手里!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咱们都是奴才,如何能对主子指手画脚?” 蒋星渊“噗通”一声跪倒,强压着哭腔说道:“老祖宗,奴才知道是在强人所难,要不是走投无路,无论如何都不敢求到您面前。可我娘辛辛苦苦拉扯我长大,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身为人子,不能守在她身边尽孝倒也罢了,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在有心之人的设计之下嫁入王府,奴才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干净!” 窦迁听出他话里有话,皱眉道:“什么有心之人?什么设计?” 蒋星渊拣能说的说了,窦迁也暗自纳罕:“三王爷贪恋风月是有的,可我还从不曾见过他为哪一位女子如此大费周章……你娘生得很美吗?” 蒋星渊不好说他觉得絮娘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委婉地道:“王爷身边大概不缺绝色美人。求老祖宗出面劝上一劝,无论结果如何,奴才都铭记老祖宗的大恩大德,往后为老祖宗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窦迁闻言有些心动,犹豫许久,到底没有松口:“这件事我实在没法帮你。不过,你往好的方面想想,若是你娘服侍得好,有三王爷撑腰,你在后宫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蒋星渊绝望地仰头看向他苍老的脸,泄露几分少年的锐气:“奴才虽然出身寒微,却不屑做卖母求荣的事!” 窦迁颇为恼怒,却不好发作。 他在暗地里观察了蒋星渊许久,这孩子实在合心意,聪明、隐忍、有手段,与此同时,又懂孝道。 他要的是能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干儿子,太蠢的人无法在吃人的后宫生存下去,太精明的人又信不过,蒋星渊恰好踩在完美线上,就连莽莽撞撞跑过来求他出手这件事,也令他满意。 可惜的是,他不愿得罪三王爷,只能眼睁睁看着拉拢蒋星渊的大好机会从手里溜走。 窦迁沉默了会儿,弥补他似的道:“这样吧,按照惯例,每年四月十六,圣上会带后妃和文武百官前往猎苑围猎。拟定后妃名单的时候,我想法子把卫美人的名字加进去。” 蒋星渊呆呆地跪在那里,如同一具毫无生气的木偶。 他抿了抿唇,抬起衣袖用力擦擦眼睛,磕头道谢之后,起身就走。 最后一线希望破灭,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梨香殿,见这殿中灯火通明,下人们往来穿梭,与几日之前的萧条冷清,形成鲜明对比。 “不是说告假两日吗?怎么又回来了?”卫婉难掩欢喜之情,亲自出门迎他,“来得正好,圣上新赐了一篮子柑橘,我尝着滋味不错,给你留了几个,你也尝尝吧?” 蒋星渊无精打采地点点头,问道:“圣上没有召主子侍寝吗?” 卫婉玉脸微红,道:“他去了贞贵妃那儿。身为君主,本就要雨露均沾,我们做妃嫔的,也该互敬互爱,哪有一个人独占圣宠的道理?” 蒋星渊听出她还是没有争宠的心思,皱着眉用力抓握手里的柑橘,挤出一大滩黄黄黏黏的汁水。 卫婉“哎呀”一声,忙不迭取帕子来擦,小心地看向他:“你……你不高兴?” 她想起他前几日受罚的遭遇,自悔失言,轻声道:“对不住,是我不争气,若是我……若是我……” “不干主子的事,您已经做得很好。”蒋星渊意识到絮娘另嫁一事已经无可挽回,强打起精神擦干净双手,扶卫婉在一旁坐下。 他将目光慢慢停留在卫婉腰间。 卫婉被他看得芳心大乱,红着脸道:“怎么,我有哪里不妥当吗?” “不是,我只是在想——”蒋星渊垂下眼皮,掩住眸里的野心和疯狂,“娘娘应该尽快生一个孩子。” 在窦迁那里碰了壁,他并不后悔。 事关絮娘,总要不计代价,竭尽全力试过才行。 再说,展露出他至纯至孝的一面,到最后却无功而返,必定会让窦迁在认可他的同时心怀愧疚,从长远来看,对自己有利无害。 身处绝境,仍能清醒果断地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大概是他在艰辛的成长经历中修炼出来的本事。 如絮娘所说,摆在面前的是一盘死局,她只能嫁进王府,忍辱偷生。 不过,总有一天,他要让所有欺负过她的人,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