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书屋 - 耽美小说 - 生随死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76

分卷阅读276

    凭无据全靠一颗无法捉摸掌控的心加持,衣飞石凭什么相信谢茂就能爱他一辈子?

寻常人家的书童不知分寸爬主母位置上坐了一会儿,逮住了顶多打一顿卖了。

衣飞石真当着谢范的面坐了皇帝身边,皇帝一辈子疼他宠他也罢了,但凡有一丝失爱,他就是目无君上的死罪,黎王这人证都是现成的。

所以,衣飞石绝不会僭越本分,也根本不想和皇帝讨论这个话题。

——你坐吧,朕心目中,你就是皇后,你天底下最尊贵。

这叫衣飞石怎么回答?说臣知道您哄人呢,臣才不会当真,还是梗着脖子,说臣不敢,臣就是不识抬举?衣飞石和谢茂说话都很坦诚,太坦诚了就会有陷入僵局的困境,所以,他宁可回避。

谢茂躁动了月余的心,终于在这一个寒风呼啸的寒夜冷静了下来。

他在短时间内越过了几辈子从未踏足的一大步,陌生的环境让他彻底迷失了方向。

他知道怎么当皇帝,知道怎么治愈这个饥饿的乱世,知道接下去每一年将会发生的天变地灾,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去谈恋爱。

他所有的老练、成熟、会撩拨,都建立在猎人追逐猎物的技巧上。

他并不会爱人。

他只爱过衣飞石。

他第一次得到衣飞石。

老流氓遇到了新问题——把心心念念想了几辈子的爱人弄上手之后,怎么办?



次日清晨,衣飞石照例服侍皇帝起床,洗漱更衣完毕,二人在暖阁早膳。

刚睡了起来,衣飞石脸上还带着一丝慵懒的潮红,坐在桌边看着满席清淡,想喝胡辣汤又怕皇帝训斥,就悄悄地看朱雨。朱雨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哪晓得谢茂一眼看穿:“又弄鬼呢?昨儿才伤了胃,不许乱吃!”

衣飞石只得老老实实地吃了一碗山药汤饼,半碟子煨南瓜。他想着,反正皇帝也不知道,到兵衙再煮一碗油泼面吃,配上炙得香辣的小羊rou……漱了口,衣飞石照例要随侍皇帝去书房,帮着端茶研墨,服侍片刻,才会离开。

意外的是,皇帝这回没说去书房,反而吩咐朱雨加了件厚重的雪氅——皇帝畏寒,出门就是全副武装。

“你这样整天忙着不得闲,朕帮你看看。”谢茂说。

衣飞石才跟着谢茂出门到廊下,闻言在踏跺上没踩稳,脚下一滑,仗着轻功清俊才稳住了身形,却也打了个磕绊:“陛下……”

“军务朕不懂,你自己看着。朕替你理一理民务。”谢茂觉得自己没问题。

两辈子当皇帝都把陈朝纳入谢朝版图,稳稳当当当了二十年天下共主,谢茂觉得,只怕整个谢朝也找不出比他更了解陈朝各郡情况的人了。何况,他还真不是不通庶务、一直被内阁供着的昏王,灭陈之后,谢朝统共一千三百多个县,他全都走过一遍。

他觉得自己没问题,衣飞石觉得这问题大了去了。然而,皇帝表现得信心十足,衣飞石也不敢说您不靠谱搁行宫待着得了,满脸欢喜地答应:“臣谢陛下!”

皇帝出门当然比较麻烦,御前侍卫要排驾摆仪仗,卫戍军立即净街、净衙,哪怕行宫距离衣飞石暂时办差的行辕不远,还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抵达兵衙之后,衣飞石自然要让出正堂给皇帝办公,役兵立刻收拾东西。

谢茂问道:“你去哪里?”

衣飞石道:“臣在前衙理事,您有旨意,臣见召即回。”

“你商讨军务自然是秘事。这样吧,把外边东厢收拾一间屋子,你暂时在那儿见人。”谢茂蛮横地给衣飞石换了个办公室,想去前衙?不可能!必须在朕眼皮底下。

第108章振衣飞石(108)

衣飞石的西北督军事行辕中,有一个专门处理故陈西十一郡的民务部门,暂时就叫民部。

这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管理机构总由八人主理,其中五个都出自衣飞石的私人幕僚室,另外三个是在长青城抓的陈人壮丁——俱是在柏郡,乃至整个陈朝都极有声望的世家大儒。

衣飞石的几个幕僚年纪都不小了,显然是衣尚予留给儿子的帮手。谢茂对这几个人没什么印象,想来前世不是死在了秦州之战,就是被谢芝杀衣尚予时一锅端了,没活到谢茂掌权的时候。

倒是被衣飞石拉扯进来共同议事的三个陈人,谢茂全都认识。

一见面就僵住了。

这三个陈人也没想过议事主席上坐的人,突然就从谢朝的西北督帅变成了谢朝皇帝。

以他们在陈地的身份学识声望,哪怕是衣飞石也不想太过得罪,客客气气地招他们入幕,也仅是咨询陈地安民之事。办差时双方都很客气,你施礼,我还礼,言必称先生、督帅,气得发狂了也顶多皮笑rou不笑地说一句,再议。

这谢朝皇帝突然往正堂上一坐,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见了皇帝,你磕不磕头?

按道理是应该磕头的。陈朝皇室太孙陈久芳都屈膝投降、宣布归制谢氏,已经亡国的陈人凭什么不磕头?

可这三个陈朝大儒都直挺挺地站在堂前,只朝谢茂躬身作了个揖。

堂中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衣飞石的五个幕僚中,有仰慕三位陈朝大儒人品文章的,也有议事时撕过几场怀恨在心的,然而,不管是想解围还是想落井下石,这时候都没人敢吭声。

因为没人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究竟是个什么脾性。万一弄巧成拙呢?全身为上。

谢茂没有表示,银雷就知机地没有出声训斥。短暂的沉默之后,谢茂看向站在右首的矮胖老头儿,说道:“朕少时曾拜读银机先生所著,先生谓‘轻私节而重社稷’,何解?”

他挑了陈朝三人中,心思最灵敏,做人最老练,也最会刷名声的柏青派党魁井桓下手。

井桓是柏郡本地大儒世家井氏出身,他的父亲井圭老先生曾任太子太傅,唯一呕心沥血教导过的学生就是天昌帝。不过,井圭后期与天昌帝政见不合,愤而回乡治学,倒成了儒家柏青学派的创始人。

井桓是井圭次子。

他的大哥井权也是个牛人,年轻时走鸡斗狗素行无忌,从来就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