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书屋 - 言情小说 - 金丝雀娇养记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来,亲自到外头去问:“胡医家可来了?已去寻了这样久了,怎还未见人?”

留在府门外等消息的仆从连连拱手道:“先前回来报过一趟,说是全城的医家都到城外去替受灾的僚人们看诊了,胡医家此刻并不在城里,眼下已往城外去寻了,其中来去便费时颇多,城外灾民又数以千计,还有许多官兵杂役在,只怕——还需等一等……”

阿绮心知夜半寻人,着实不易,可已急得有些慌了手脚,在外头徘徊片刻,只得又咬着牙回庭中守着。

眼见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天已微微亮了,隐隐还能闻得阵阵鸡鸣。

可院外仍不见医家的影子,产房之中,更是忽然一阵惊呼。

“夫人——夫人,莫晕,正是该使力的时候,千万莫松懈呀!”

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混乱,其中奔出个形容狼狈的仆妇来,惊呼道:“夫人晕厥了!”

话音方落,阿绮只觉双腿一软,身形微晃了晃便要跌倒,幸身边有戚娘与翠微守着,一左一右伸出手去才将她勉强架住。

她浑身无力,挣扎着问:“医家呢?怎还未来?”

院中仆婢们个个面露忧色,却无人能答她的话。

她心口一点点往下沉。

恰此时,外头忽有匆匆脚步声行进,有人高呼:“胡——胡医家来了!”

阿绮微微一怔,忙往循声望去。

微弱的晨光照入院中,院门外,原本黑洞洞的一片也渐渐亮堂起来,此刻正有数人赫然行来,为首者,便是郗翰之。

只见他双眉紧蹙,满面肃然,步履飞快,身上仍是临去前的甲衣与皮靴,却已染了许多脏污尘土,教人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他一眼便瞧见了立在庭中摇摇欲坠的阿绮,大步上前,立到她身边,伸手搂着她,柔声道:“阿绮别怕,我在此。”

阿绮此刻正浑浑噩噩,顾不得旁的,浑身战栗,任他搂着,怔怔望着胡医家被人匆匆引入产房中,口中喃喃地唤着“阿姊”,再说不出别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婢子奔出,道:“医家施过针,夫人醒了,这就要生了,快多弄些提神的羹汤来!”

庭中又是一阵忙乱,阿绮闻言,这才稍松了半口气,憋在心底的恐慌渐渐释放。

她忍着浑身的战栗,眼眶骤然红了,盈了满眶的泪,顺着面颊悄然落下,映着朦胧的日光,仿佛才受了风雨的娇花。

郗翰之仍是搂着她,见状心口微颤。

在他有限的梦境里,她从来都是温柔娴静的,哪怕那日他纳妾,哪怕后来见她自高塔跃下,也始终秉持着一贯的风华气度。

甚至是那日知晓了崔大司马当年的死因,她也未曾这般在众人面前落泪。

如今这般哭作泪人,可见已是忧惧交加,惶恐不已。

他一时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何滋味,只怕自己这个夫君,从此也难在她心中这般重要。

他伸出手去,轻抚过她面颊,拭去泪痕,安慰道:“有医家在,她不会有事,莫怕。”

阿绮惶惶地点头,一双朦胧泪眼匆匆瞥过他转向屋门处,一动不动凝着,生怕其中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婴孩啼哭,虽不是格外响亮,却也算有气力。

其中一位接生的仆妇命人将门打开,满面喜色地出来,冲阿绮道:“夫人生了位小郎君。方才给医家看过,道小郎君是有福的,虽来早了些时日,万幸还算康健,只要日后好好地养,定会平安长大!”

阿绮闻言,先问崔萱:“阿姊可好?”

她已是双目红肿,嗓音听来也有些闷,教人格外生怜。

那仆妇连连笑着点头:“好,夫人除了脱力,未见大红,幸好使君将胡医家请来了,这才将夫人从昏厥中唤醒,吊起了力气,否则,如今只怕要不好了。”

阿绮这才全然放心,唇边也终于露出笑来,有气无力道:“这便好,母子平安才好……”

恰此时,孙宽也终于自城外山间赶回,带着满身的狼狈与尘污,来不及冲阿绮与郗翰之多言,不管不顾地冲入屋中去了。

戚娘亦是喜极而泣,双手合十,拜了又拜,才上前道:“如今一切都好了,女郎一夜未眠,快回去歇息吧。”

阿绮虽想入内去看,然因孙宽已归来,自不敢去打扰,遂点头应下。正要自榻上起身,这才发现经这一夜,手脚早已冰凉,此刻正麻木不已,竟是丝毫动弹不得了。

翠微与戚娘要上前搀扶,却被郗翰之制止。

他默不作声地起身,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寝房中行去。

阿绮下意识想挣扎,然浑身无力,已是累极,犹豫片刻,便由着他一路将自己抱回屋中去。

婢子们先一步替二人各自备好了洁净的衣物,二人隔着一道屏风更衣盥洗。

城外的僚人首领们命人送了书信来,言目下情势已渐趋平稳,照此下去,当不会再生乱,请使君与内史可暂在府中稍作休养。

郗翰之阅毕,稍一思忖,便决定留在府中,遂命人备水沐浴。

他本也非牂柯官员,只是恰在此处,方欲深以援手,既然形势平稳,休息一日也无妨。

……

寝房中,阿绮燃了香,饮了半碗热羹,又饮了些姜茶后,便入了内室,躺至床上。

因这一夜着实累了,她几是沾枕便睡,过了片刻,混沌间,身后忽然多了具熟悉的身躯,腰间亦被两条有力的胳膊圈住,往后靠入那guntang的怀抱中。

她本还有几分迷蒙的神思猛然清醒,这才发现自浴房中出来的郗翰之不知何时已上了她的床。

“翠微——”

因睡意袭来,她格外不耐,当即便眯着眼眸欲高声唤人来替他重新设榻。

然话未出口,便被他一下伸手捂住。

“嘘——噤声。”

他双眼困得仿佛睁不开,挪动着脑袋靠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吹拂而过。

“我多日未曾休息,实在困了,那榻太短太窄,不如你的床舒坦,且容我睡一会儿吧……”

说着,他仿佛果真困极,声音渐渐低下,捂住她口的手也落下了。

门外传来几声极轻的敲门声,翠微在外问:“女郎,可要婢进去?”

阿绮顿了顿,身后已传来绵长的呼吸声,他为了僚人灾民们,在外奔波多日,的确十分劳累。

况且,方才若非他将胡医家请来,阿姊还不知能否安然生产。

她轻叹一声,终是忍下心底不悦,回道:“不必了,你也去歇吧。”

这一眠,便是两个多时辰。

阿绮再醒来时,已是午后。

屋里虽闭着门窗,屋外的明亮日光仍是透过窗纸照入,多日阴雨的天气,竟已放晴了。

她睡足了,精神也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