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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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生中能遭受到的最大的伤害，无疑是来自亲人。 往往温情和爱意是来自亲人，仇恨和恶意也是来自亲人。 她坐在硬邦邦还有些硌人的椅子上，逼着自己回忆起，那混乱而又作呕的日子。 当年她跟胡骏算是和平分手，胡骏想着补偿她，不管她提出什么要求都统统满足了。 她还有些心怀芥蒂，便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往别处发展。 而如今的事，却是母亲一手策划。 母亲说她过了二十五了，若是不早些嫁出去，那些优秀的男人就会被抢走了。 “林如故家的那个小贱人，嫁到了皇甫家，一辈子都衣食无忧，我还不是为你着想！胡骏那么好的条件，你只要坚持坚持就能到手了！结果呢！被一个哑巴抢走了！你说你，他都自杀了，你要是争取一下，说不定现在胡骏就是你的了！” “妈！你怎么说话呢！那是你亲生的儿子吧！他是哑巴你就把他扔了，那我也是哑巴，你是不是也要把我扔了！” “你怎么能跟他比呢！你可是mama最爱的孩子，mama难道不疼你么？难道不爱你么？mama这么全心全意的为你着想……” 那些话，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有时也会想，她如果一出生也被扔掉就好了。 但这却是一直照顾她，抚养她的母亲，是她最亲最亲的人。 她没有心思谈恋爱，也不想结婚，她第一次动这个念头，就是在胡骏身上，那是她遇到过的追求者中，唯一觉得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可偏偏这个人，却不属于她。 她有时候不明白，她跟方知白相比，差在哪里呢？ 也可能是她一直抗拒的态度，让母亲慌乱了，不满了，才导致了后来的事。 母亲非要让她去见一个相亲对象，她磨不过母亲，便去见了，是个瞧着挺正派的中年男人，似乎是丧偶多年，彬彬有礼，待人谦逊。 只是她不喜欢。 莫名的不喜欢这个人打量她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件什么货物。 她便直言拒绝了。 但没想到母亲跟她大发脾气，说那是个富商，前妻也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嫁过去就能安享富贵。 “芊芊，mama什么时候对你有坏心了！从小你想要什么mama就给你什么，你不满我敲诈皇甫家，可是没有我，家里会有这么富足的生活么！那些钱不都是花在你身上了么！再说了，林如故家的小贱人寄养在这儿，吃我的喝我的，难道不应该回报我们么！你爸爸那没用的废物，吃什么什么没够，干什么什么不行！他要是精明能干，我用得着变成一个泼妇么！我这么死皮不要脸，不都是为了你么！” 她疲惫的坐在沙发上，听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吼叫着，父亲也偷悄悄的溜出了这个让人窒息的家，跑到外面去喘气了。 之后，母亲再次拖着她，去见了那个富商。 她那天被灌了好多酒，被灌得没有意识了。 再醒来后，只剩了狼狈的自己。 可她明明记得，喝酒的时候，她一直死死的抓着母亲。 母亲呢？ 当她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见到了母亲，质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母亲却笑靥如花的表示自己知道。 是母亲把醉酒的她，送到了那个富商的床上。 她思绪大乱，整个人都懵掉了。 母亲却还欣喜若狂的畅想着以后的富贵生活。 她浑身无力，只觉得好笑。 但富商显然对百般抗拒的她，很是不满。 【都成年人了，玩玩而已。】 玩完了，难道还需要负责么？ 但就在母亲准备给她寻觅下一个金龟婿的时候，她却怀孕了。 她明明处理干净了自己，也吃了避孕药。 但生命有时就是很坚强。 坚强到令人心生畏惧。 母亲却笑得合不拢嘴，坚信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家里的泼天富贵，找到了富商要对方负责。 可惜富商却提出了质疑，说她指不定被多少人玩过了，不相信孩子是自己的。 即便是，也不想要。 然后甩了母亲三百块，让母亲带她去打胎。 她很想打掉这个孩子，母亲却痛哭流涕，说她要是再堕胎，以后就不能有小孩了。 母亲跪在她面前，求她先不要打掉这个孩子，说自己会想办法。 “芊芊，mama是爱你的啊……” 说实话，她很迷茫。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令人窒息的爱？ 很快她就知道母亲想了什么办法。 时隔多年，母亲再次联系了时常挂在嘴边，那个林如故家的小贱人。 她的堂姐，林有微。 母亲希望林有微看在大家亲戚一场的份上，求皇甫家出面跟那富商交涉一下。 林有微知道了这事，惊骇不已，却也没有即刻答应，而是问了她的想法。 她拒绝了。 堂姐没说什么，却私底下给她打了钱，又劝她早些离开这个家吧。 她挂了电话，陷入了沉思。 她不是没有离开过，但每一次，都会在母亲的悔恨和痛苦声中，不得不踏入这个地狱。 【芊芊，mama错了，mama只是太爱你了，mama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的。你跟mama回家吧，mama以后都会听你的。】 然后，母亲一如既往的为她做着各种打算。 如此循环往复，再无终结。 她和堂姐不一样，堂姐是伯伯家的孩子，母亲一直都讨厌堂姐。 她和方知白也不一样，方知白出生没多久，就被母亲抛弃了，母亲也不喜欢方知白。 但她是mama的女儿，是mama珍爱的女儿。 是她欠mama的。 直到母亲再次把她扔到了别人的床上，她才终于崩溃了。 她哭着闹着，她想逃离这个地方，想逃离母亲的掌控，却被母亲锁在了房间里。 最后，是一向懦弱的父亲打开了房门，递给了她一个行李箱，让她跑的越远越好。 她不知该去什么地方。 浑浑噩噩的随意买了最早的一班高铁，去往了另一个城市。 当她走在街头巷尾的时候，才恍然发觉，她竟然回到了原点。 她仿佛置身梦里，看着熟悉的城市，眼前不住的发黑。 再醒来，已然是在病房里，护士说她流产了，被人送来时，甚至命悬一线，还是送她来的那人做了担保，交了所有的费用。 她想着，该好好感谢人家的。 推门进来的，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人。 方知白。 那个二十多年前，被母亲扔掉的，她的哥哥。 方知白站在她面前，比划了几下，恍然她看不懂手语，又拿出了手机打字给她看。 【身体有不舒服么？想吃点什么？】 她只是沉默。 方知白也不在意，只是温和的笑，【那你先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自那之后，她便一直住在医院里。 她知道母亲一定在到处找她，她也不敢开机，甚至在梦里，都是母亲追逐的身影。 像一道枷锁，紧紧的绑在了她身上。 她思索了很多，也思索了很久。 才下定了决心。 她要离开母亲。 不是短暂的一个月，而是永别。 “对我实施了性侵害的是环外环集团的邓思齐，另一个帮凶，是我的母亲，王贞。” 庄睿是从皇甫那里听到具体细节的。 大年初一那天，顾浩荣就联系了他，说事情搞定了，但详细的内情一概都没有透露。 只是诉苦说他家老头也知道了，大过年的狠狠打了他一顿，结果末尾了又莫名的感慨了一句，【我爸妈对我挺好的】。 而皇甫会知道那些事，则是因为王贞被捕，警察到皇甫家核实部分情况，林有微听到林芊芊报警的消息后，才终于开口坦白了她所知晓的事情。 皇甫家上下这才了解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有微之前也是因为林芊芊失踪，加之被王贞sao扰，心绪不宁，才会导致异常胎动，卧床多日。 “哇，那姑娘真的好惨，我一直都以为天底下的父母哪怕不像我爸妈这么溺爱我，但也都是一心为了儿女着想的，只是有时候方式不太对。我在医院里也算见过各种各样的父母了，现在看来还是见得少，竟然还会有这种爹妈，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皇甫照常唠叨了一通，这两天一想起这事来就觉得无语。 “我爸妈本来还想着看能帮什么，结果大嫂说不用，说是林芊芊的哥哥在全力帮忙了，啧，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把自己的母亲送进监狱，那姑娘势必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啊…… 庄睿若有所思，怪不得顾家愿意插手其中了。 应该是除了要解决顾浩荣的麻烦，还有那富商下狱，顾家也能从中取得什么好处。 不然按顾浩荣的说法，如果只是处理那个子虚乌有的私生子的麻烦，本不必让他父亲知道的，想来是他六叔顾忌着富商的事，才跟家里商量的。 “小睿，你想什么呢？”皇甫碎碎念了半天，也不见庄睿回应。 庄睿便收了思绪，把顾浩荣挨打的事讲给了他听。 皇甫唏嘘了两声，“唉，希望他挨了打以后，能长点记性，别再被人算计了。” 庄睿心想，顾浩荣那货，挨打属实是家常便饭了，大概率是记不住的。 聊完了顾浩荣，皇甫便想起了同在京城的古定玉，他们几人有个小群，天天都能看到古定玉在群里叽歪，说什么年节里忙的晕头转向，本来还想抽空联系董同学，结果努力了这么久，他心心念念的董同学都没同意他的好友验证。 惨的一批。 不过，在建了群之后，他们才知道顾浩荣和古定玉竟然还是亲戚关系，只不过两家处于根本不来往的状态。 虽然两人的母亲是亲姐妹。 据古定玉的说法，是他父母意外过世之后，顾浩荣的母亲也就是他姨妈，认定是古家把人害死的，所以连他也不想接触。 而顾浩荣却说是古家不让他父母进门，就连当初小姨和小姨父的葬礼都是匆忙cao办的，他父母当然生气。 两个人一言不合就能在群里吵起来。 按皇甫的话来说，劝架都要劝哕了。 后来就任由他俩吵架去了。 反正谁也嘴不过谁。 “有时候看到古定玉那样，感觉挺可怜的。”或许是因为感情都来之不易，古定玉那样一腔热血却被他们明里暗里的阻止，怪心酸的。“他有婚约的事，我们要不要跟他说一下啊？他这样执着于追求董青岩，对双方都不好啊。” 虽然不明白古爷爷为什么没有直接跟古定玉讲清楚，但是想想只是因为古爷爷，就没有人敢接近敢接受古定玉，对他自己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 “你别趟雷了，我跟他说吧。”但是，就古定玉现在一股脑奔着董青岩而去的那股子劲儿，只怕听不进去什么的。 结果也不出所料，哪怕庄睿拉上了苗菲菲做证明，古定玉也是一副‘放什么狗屁’的模样。“什么婚约啊，我听都没听过。”古定玉撇嘴，他正因为联系不到董青岩心烦意乱呢，一听到什么劝告就更觉得烦。“我不就是喜欢了个男生么？你们至于编出这种事来堵我？” “你说的什么屁话啊，我们不都是为了你着想么？古爷爷是直接找到我爸说的这件事，要不是当你是朋友，我们才懒得提醒你呢！你爱咋咋地呢！”苗菲菲首先就炸了，叭叭叭的输出了一通，直接就盖了手机，那边一片黑屏。 古定玉一脸无语，“菲菲，你是觉得我很蠢么？那你们说的也很可笑啊，我爷爷那么疼我，如果有婚约，怎么可能不告诉我？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你们联手杨教授给我下绊子，是觉得我不知道么？焉知这件事不是你们的又一个计策！” 苗菲菲正在气头上，只是哼了两声，庄睿也只得接过了话茬，“我们的初衷是想你们在铸成大错之前，及时止损，让杨教授提点董青岩的是我，但这不是为了害你啊。” 古定玉咬了咬牙，沉默少许，“庄睿，我对你不薄吧！我对皇甫云也不薄吧！现在你们两个是佳偶天成了，那我就不配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么？我没想过得到你们的支持，但是你们也不要这么过分吧！我不是人么？我喜欢别人有错么？你们是见不得我好么？” “我靠了，什么叫好心当成驴肝肺啊！”苗菲菲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了，“你有婚约这件事是明明确确古爷爷告诉我爸爸的，你不信，大可去问古爷爷。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儿浪费口舌？就你爷爷那个性，你以为你配随意喜欢别人？” “你怎么说话呢！我爷爷怎么了！我爷爷好得很！” 庄睿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好好好，我们先抛开婚约的事，就当没有婚约。” 古定玉坚定不移，“本来就没有！” 苗菲菲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