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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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虞啸卿见到龙文章的时候总看见他挤眉弄眼地捂着腮帮子,让人平白生出给他个大耳刮子的冲动。回想起自己其实许久不曾真的动手,就更觉得可气,对方似乎专门在嘲弄他一般。于是下次见面就忍不住揪住了他团长的衣领,问他这是副什么鬼样子。 他的团长捂住一边腮帮子,赶忙解释道,这副样子是因为牙疼。把人嘴巴强硬地掰开,牙齿长得不甚整齐倒不见虫牙。又要发火之际,龙文章吸溜着口水辩解,是智齿,在里面,还没长出来。 虞啸卿便摘了手套,探进一根手指去触碰。肿痛的牙龈下的确有个硬物斜倚着牙床,把原本岗位上的好牙齿挤得歪斜。龙文章痛得下意识哼哼了两声,像是闹牙疼的小孩冲母亲撒娇。一旁的张立宪听了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似乎要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虞啸卿松开了他的下巴,重新戴上白手套。军医本就是是个笼统的说法。这种要牙科医生才能动手的活计,一时半会也没有好办法解决。毕竟在牙床骨架上生劈硬砍,不打麻药怕是军中的铁血硬汉也难熬。打的麻药又接近大脑,不能出差错。于是只能从抽屉里拿出几包止疼散给他聊以慰藉。 虽然治标不治本,龙文章倒是乐呵呵。本来来讨要物资,谁知道还能被赏个稀罕物。在黑市也值不少钱了。于是表达感激之情的冠冕堂皇之词脱口而出,虞啸卿挥挥手,止住了他的废话。 这令人不悦的多余智齿成了他口腔中的常客,时时带给他牙疼。每次冒出一点尖就会致使牙龈发炎溃烂。舌尖轻轻点一下,能尝到点淡淡的铁锈味。 那点止疼药却是宝贝得很,揣在贴着胸口的衣服内袋里。实在是疼得心烦意乱睡不着觉,就搓一小点就着唾沫咽了。孟烦了说他像抽鸦片的瘾君子,就差吞云吐雾了。结果被龙文章指使狗rou坐他身上,压得喘不过气。 晚慧的智齿不招人待见,正如龙文章本人,挤掉了别人的雄心和理想。沙盘大战后,人人都似乎把他拔之而后快,用眼神,用口舌。如果不是重伤加昏厥过去,也许还会用手脚。 他被孟烦了拉回去后,躺在迷龙宅子的客房。能做的事情不多,借着镂空窗户透过的光看起《金瓶梅》来,也可以打发时间。 那颗深埋牙根,露出一半的智齿暂时安生了下来。他用指腹碰了碰牙冠,确定了它是个难以忽视的大个头。他想起他的师座也曾检查过这颗牙齿,却没和它打过照面。他躲着他的师座,像这颗牙齿躲着他。 两个月过去了,给他土方止疼的郝兽医,老天使去了天上。他的牙隐隐作痛,一直疼过祭旗坡和日军的炮火你来我往,疼过老头子的尸体被从崖下捞回来,疼过虞啸卿的军车碾过禅达湿漉漉的草木和泥土,来到他的眼前。 不知是兴奋,亦或是欣喜,他的痛觉不敏感了。两个人一心探讨着如何攻打南天门。被问起为什么现在才肯交出攻打南天门的方法时,他没面子地哭了。虞啸卿抬起他的下巴,安慰他时注意到他的新牙,顺手便去摸了一下。 这把龙文章给弄愣住了,含着虞啸卿的手指不知道哭还是不哭是好。虞啸卿问他牙不疼了?他哽咽了一下,口齿不清地回,现在不疼。 他的师座便沉思了几秒,说还是要拔的,等眼前事了结,砍下竹内脑袋,我送你去好的医院。龙文章大着胆子吸吮着他的手指,露出小媳妇模样说,好。 南天门上,第三十八天,那颗智齿完全冒了出来。生来用于咀嚼的牙齿现在却无可咀嚼。胃大概因为长期未进食而溃烂了,疼得钻心。他把那仅有的一小撮止疼散倒进嘴里。 那是一省再省下来的,之前疼得厉害的兵还没等凑点水把药粉送下肚,就已经断气了。素来清秀好看的张立宪脸上因为毒气溃烂了一半,却也拒绝了龙文章的好意。要自杀的人何必浪费这么珍贵的东西。 嘴巴里又干又苦,连口帮忙咽下药的唾沫都少得可怜,粘在口腔内膜上,许久不化。还是迟来的援军给了一口水,才冲淡了嘴里的药味。他咂咂嘴,摸上那颗智齿,不仅完全冒出来,甚至还算规整,免去了手术的必要。只怕他师座的一片好心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