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光杨盈 【如果】15
“限你七日之内查清使团情况,否则你这朱衣卫右使也别想做了!” 卢庚到了邓指挥使的营帐外时,除了碰上了珠玑,也正好听见从里头传来了那一阵威喝,片刻后,右使迦陵揭开营帘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一抹血痕。 珠玑连忙上前,“尊上。”,瞅了一眼右使脸上伤痕,问道:“邓指挥使做的?” 迦陵轻摇了头,示意这里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便提步离开,而珠玑随之尾随其后。 卢庚见两人当下没有心思追究自己因何出现,正好不用费口舌去解释。 当他通报进了营帐,邓指挥使抬头觑了一眼,便道:“是你,让你查的事办得如何?” 当初圣上下令调派他执掌朱衣卫后,下达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调查圣上出征以前,来得蹊跷的病症。 卢庚把手中的处方单子交于邓恢,回道,:“属下查了圣上这段时间的饮食之后,在当中的一个日常补药里发现了这个。” 邓恢看着卢庚在单子上所指出的一个药材,“这药方中有苦杏仁。” “是,苦杏仁本是此补药的主要药材,因为其皮与胚芽含毒,此类药材被正式入药前,都需经由御医院再检验一遍,确定已彻底去其皮和胚芽才会研磨成粉入药,此药方圣上以前就有持续服用的,一直以来没有什么问题,但属下查到随这次出征的御医,为了便宜行事,事先把其研磨成粉携带过来,属下猜测有人乘机将其胚芽和皮都一并磨成粉末混入其中,便从御医那里拿到剩余的药粉查验,结果已证实了属下的猜测无误。” “查出来是谁做的?” 卢庚急忙下跪,“属下无能,至今还未能查出下药的真凶。” 邓恢见状后,并没有出言责骂,既然是意图谋害圣上,若无把握不被人查到蛛丝马迹,料那贼子也不敢动手。 沉吟片刻间,邓恢心中有了几个猜想。 在安国三大部落中,以沙东部主要掌管安国与他国的贸易事务,而这药材买卖也是他们垄断的,苦杏仁并没有在境内种植,要取得也只有经由沙中部的商队销入安国,因为其含有毒性,所以也是受到管制的物品之一,唯有已去其含毒部分的苦杏仁才允许在市面销售。 若背后主导这次下毒的是沙中部,那么获利者便指向了背靠沙中部的洛西王了。 但就对这样的联想所产生的嫌疑,似乎又过于指向性了,就好像有人故意把此事引导到二皇子身上。 若说是另一位的手笔,故意给这一位下的套,邓恢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几番思绪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邓恢也便决定只把卢庚目前查到的证据告知圣上,其他的,自己也无需提,圣上见了证据自有定夺。 *** 安军一行抵达安都后,安帝便下令让邓恢以疏忽之名将随行御医处于绞刑,同时暗地软禁了二皇子。 此事刚了结,安帝又因大皇子侮辱梧帝示威这鲁莽之举,再次暴跳如雷。 现下梧帝都开始绝食抗议,如果真把人弄死了,这不是摆明让就快到手的黄金白白给推出去。 安帝想起那打算多冷了会儿的李同光,似乎和那梧帝关系尚可,便传令把人召入宫觐见,也因此才知道这混帐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去正式上任掌管羽林卫,打从回到安国就一直称病赋闲在府中。 殿内,安帝眯着眼看着李同光,虽然挺直着身板看,但看着确实像是还拖着一身病气,可那又如何,自己的御令岂容他阳奉阴违。 “既然伤好了,今日便去羽林卫那里接任。” 闻言,李同光即刻跪下来,“臣唯恐不堪重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若不究其出身,他这外甥的能力是不错,正适合当他手里的刀,既是刀,岂能随意脱离掌刀人之手。 呵。 “朕的御令已下,羽林卫你不想接,也必须接下来,还有,朕将初国公家的女儿指婚于你,你也该成亲了。” 李同光眸间闪烁,沉吟片刻,回道:“···臣遵旨。” 安帝自是没有错过李同光面上刹那闪过似有若无的不满,不过只是隐忍下来。 就这般藏不住的心思,还想和自己耍心眼。 安帝不禁心底冷笑。 “还有一件事,你给朕去搞定那梧帝,朕还需要这梧国国主好好活到十万两黄金到手。” *** 殿内炭火充裕暖和,进殿以前,李同光便脱下厚重的狐氅交予在殿外候着的朱殷,直到觐见结束出来的时候,朱殷这才把狐氅披在李同光身上,继续帮自家主上营造身体依旧抱恙的假象。 但要说刻意营造也不太准确,因为主上的伤确实还没有完全痊愈,还留着···嗯···大约一根指节长的结痂吧。 一上了马车,原本笼罩于长庆侯面上的冷冽阴云刹那褪去,朱殷眼前的李同光已是一副闲淡清傲的模样,全然没有了此前不得不隐忍下来的愤愤不平。 接过琉璃递过来的麦饼,李同光将就吃了几口,安帝没安好心,一大早便召见,结果却硬是让自己等到过了午膳时辰,便是欲先借此敲打自己,然后再来个恩威并施。 饱腹之后,他缓缓喝了口茶,把杯子交予琉璃之后,望向车里的两人,声音里透着一股冷峻。 “那老头手里还真的是无人可用了,被这般落了面子,竟还是执意让我去掌羽林卫。” 听着李同光对他们简略说了方才在殿内的大概经过,朱殷眨了眨眼,当即低声问道:“主上,您这般刻意试探,不怕圣上真的收回成命?” “那老头本就打算借此把我拘在安都,以这羽林卫将军这名头,一来对外是施恩封赏,二者暗地里让我仍旧受他控制,但是,既然他儿子打算‘置我于死地’,本候怎么样都还是得稍微表达一下不满,见本候如此少年心性,最后却还是又不得不听他处置,这不就正好让他觉得我更易受到cao控,也更放心为他所用。” 言语间的嗤之以鼻,全然没想在他俩面前掩饰一二的意思。 朱殷觉得自家主上近来有点肆无忌惮,尤其对国主渐渐没了所谓的敬畏之心。 不过自己侍奉的主子是长庆侯,安帝是他接触不到的层面,对其敬畏与否,也只取决于自己主子的态度,于他而言,主上的这般表态,反倒是间接表示对他们的信任。 虽然吧,这主子性格阴郁不定,也有点难伺候,但对手底下信任的人倒是从来宽厚不假。 朱殷只得暗自耸肩,往身边的琉璃觑了一眼,见她并没有对主子说这般不敬之语反应过度,这一路上的伺候也显得得心应手,让他愁了一个早上的心舒坦一点。 唉,总算多一个机灵的人来和他一起承担了。 “主上,现下是先回府,还是去永安塔劝说梧帝?” “先去一趟万宝斎。” 闻言,朱殷和琉璃倏地面面相觑。 琉璃是此前在安德源才被主上领回来,初来侍奉的她并不清楚,但侍奉多年李同光的朱殷可是没见过自家主上有这方面的需求。 虽说在安都,主上是有风流小侯爷之称不错,但实则,自从那位出事后,朱殷就没再见过主上对那个女子真的动过心思,更甭说亲自来首饰店铺里挑选。 连之前为了讨好初贵妃,送出去的小玩意,还是主上让他自个儿拿主意去寻来的。 看着主上此时熟练自然地挑拣起女儿家的饰物,还能和掌柜探究其色泽工法,什么金啊玉啊,如数家珍。 朱殷不可思议之余,?也不禁暗自嘀咕。 主上啊,您好歹也选些轻巧的簪子吧。 这步摇耳坠什么的,虽说是精巧且不失繁华,但这么一个个样式繁琐的首饰,对习武之人根本就是一大累赘。 就算刚被圣上指婚的金明县主乃安国万中挑一的名门贵女,但人家自小喜骑射舞枪啊,且一心向往当个女将军,平日便是骑服示人,不喜一般女儿装扮已是众所周知。 这样的消息,主上不可能不知晓吧… 这下真要送出这样繁重的饰物,既不投其所好,反倒更像是故意刁难了。 瞧着主上眉梢间的欣悦之意,看似带着那么一点莫名的意味,愈发让朱殷觉得主上该不会还真有此打算... 腹诽归腹诽,该他捧的锦盒还是得认命捧在手里,也不可能让琉璃一个女子一路捧着,马车停在了街道的尽头,主仆三人还需走一段路。 但就这么一小段路,也能让他们遇到了拦路虎, 一群壮汉忽然现身拦截并意图袭击他们,但不用李同光出手,三两下子就被朱殷和琉璃解决了。 一番逼问下,朱殷得知袭击者是金明县主,也就是主上新上任的未婚妻派来的。 李同光嘴角弧度漫着一丝轻蔑,“先把人拘起来,待会儿再去备上些礼,把人一起带到初国公府登门拜会。” 朱殷领命把人给绑好后,伸手把方才打斗时暂时被主上保管的锦盒接过来,想着待会儿便把这给一起加进礼单里。 岂料,李同光下一瞬却道:“记得先把这盒饰物送回府里。” 这大大出乎朱殷意料之外,不禁诧异地问:“这不是给县主准备吗?!” 李同光一听,即刻皱眉不悦:“谁说这是要给她的?” “那您买这些来干啥呀?” 朱殷狐疑不解的眼神就这样直愣愣凝视过来,李同光顿时一愣,随即黯然一笑 是啊,自己买了这些东西作甚呢··· 李同光仰望着南方的天际,蔚蓝的天万里无云,空荡荡的,悄然轻叹一声。 不过就是些送不出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