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钢琴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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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鲜花,一盒新鲜出炉的苹果派,塞巴斯蒂安惴惴不安站在了伦敦富人居住区的一幢小白楼前,犹豫的要不要拉响门铃。 今天他应好友奥米尼斯的约来吃晚饭,庆祝他终于转正成为副教授。 再见这位许久不见的旧友并不是让他紧张的原因,而是旧友身边的那个人。 曾经,不,到现在都让魂牵梦绕的人。 最后,再想见她一面的心让还是鼓足勇气按响了门铃。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梅!我来开门!” 门开了,那位黑发青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了长发,不再施粉黛,没再穿紫色裙子,她已经变成了他。 他赤着脚,个头看起来比之前矮了一些。简单的衬衫长裤,黑色的背带将他的姣好身形勾勒出来,随性中带着天真气。 他的脸还是那么美,那双绿眼睛再看到塞巴斯蒂安后因为惊喜而睁大,他走上前,雪白的脚踩在无尘石阶上给了塞巴斯蒂安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啊,塞巴斯蒂安。”他一笑,那宝石一样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是塞巴斯蒂安,不是小教授了,塞巴斯蒂安心里空了一下,但他很快收拾起了自己的精神,像和好友重逢一般回拥了怀里的人。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大约一年吧。 那天在妓院他得知她即将被金主带走时,他崩溃了,放纵自己泡在各种酒精里,最后抱着马桶大吐特吐时眼前一黑。他以为自己会在那肮脏的厕所地板上醒来,但他再睁眼已经是在自己家的厨房里,心脏不断的悸痛提醒着他刚刚又一次心脏病发,快速找到药吃下后,他才发觉餐桌上放着她做的早饭,她准备的早餐永远是那三件套,微焦的培根,烤过的面包还有金黄的煎鸡蛋。盘子上的食物已经吃了一半,对面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浅啜一口,一块方糖的甜和牛奶,是她的习惯。 她来过,但也走了,他们也许告别了,也许没有,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莫名消失的一夜让他心口空荡荡的。 之后他的日子就恢复到了没遇到她之前的日子,meimei的毕业并顺利找到工作让他多了很多富裕的时间和金钱,他却没有心思去花销。 他不是没试过再找一个她,但这世界上只有这样一个她。 没有她的日子,只是日历上撕掉的数字罢了,他渡过了四季,却不曾记住任何一个日子。 他再也没有心脏病发过,他的心平稳健康的让他的主治医生惊奇。 这次再次拥抱她,哪怕她身上没有丁香花的味道,她还是那么好闻,令人踏实。 他觉得自己的心回来了,心脏有力的跳跃让他有活了过来的感觉。 “塞巴斯蒂安?” 这一声提醒,让他赶紧松开了怀中的人,他还记得这个人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面前的人已经是独属于奥米尼斯的情人。 奥米尼斯再一次蜕变,在自己和莱拉交往的时候,他进入父亲的律所成为了一名律师,借用父亲的关系打通了各个环节,在法律界站稳脚跟,他又靠着给英国最穷凶极恶的一群罪犯打官司成为了黑道依仗的法律顾问,如今他是交际场上炙手可热的新星,又是拥有黑白两道关系的一霸。 他的父母已经无力去管这个儿子了,因为冈特家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 之后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莱拉的金主,将她从塞巴斯蒂安的世界里带走,一直到塞巴斯蒂安某次喝醉后的追问,他才把他金屋藏娇的事情告诉了他。 奥米尼斯的变化总是让塞巴斯蒂安惊讶,从学生时代的温顺,到刚毕业的纨绔,再到现在掌握黑白两道的教父,他总是抓不住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的变化。 “这是给我们的花?你还带了吃的,我闻闻,嗯!是我喜欢的苹果派!”他开心的接过塞巴斯蒂安手里的东西,带着塞巴斯蒂安走进了属于他和奥米尼斯的小窝。 他说自己花了一整个夏天把外墙刷成了白色,因为他喜欢白色。相比巨大的花园,整个宅子很小,他说他选这里是因为足够小,他和奥米尼斯不需要太多空间和外人,只有他们和一位园丁与奥米尼斯的老保姆梅就足够了。屋内的布置也是按照他的喜好来安排,东西不多,让空间很空旷,仅有家具实用的同时有着温馨感。他在每个尖锐的硬物外都包了一层软布,他说奥米尼斯总是容易撞到,这些都是为了他布置的。软布上的绣活是他和梅一起做的,塞巴斯蒂安从来不知道他的手那么巧,可以绣出如此精巧的活计。 他们到了会客厅,塞巴斯蒂安先看到了是那昂贵的钢琴,他记得这架钢琴,他走了过去,掀开琴盖,用手指按了几个音符。 “你会弹钢琴?”他把花束放进一个玻璃樽里好奇的问道。 “不,没学过。”塞巴斯蒂安摇头,他对这架钢琴好奇只是前段时间他看到的一幕,当时他就在这窗外,看着屋里这架钢琴被使用。 被他的好友和这个人使用。 刚想到那个场景,他马上敛回心神,问道:“你在学钢琴?” “你怎么知道的?奥米非要我学的,我可笨了,根本学不会。”那修长的手指也覆在了琴键上,点着几个音符。 他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 塞巴斯蒂安回忆起这手被奥米尼斯按在这琴键上,奥米尼斯的手与这只手交叠,奥米尼斯带着弹出几个音节,放手后,这人却又弹错了,来回几次,他永远弹不对。 那天塞巴斯蒂安是想偷偷来看看她的,自从他从奥米尼斯那里知道了莱拉的金主身份,以及这座私宅后,他就一直想再见到她。但在那个闷热的夏日傍晚,他徘徊在门外不敢敲门,一直到他被那时而悦耳时而糟糕的钢琴声吸引,走到了这个窗前。 他的变化很大,完全舍弃的女装,不在留长长发,此刻他被钢琴练习弄得生气了,莱拉在塞巴斯蒂安记忆里几乎没发过火,哪怕某次“不小心”剪掉她珍惜的长发,她都没有像此刻一样发火。 那像是修剪过的细长眉毛高高挑起,眉间紧皱,绿色的眼睛里冒着火,连续用手重重地拍在了这昂贵的钢琴键盘上,让这优雅的乐器传出了扎耳的噪音,在窗外的塞巴斯蒂安都能被那连续的噪音侵扰。 在他发泄的时候,奥米尼斯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的怒火就消散了,他贴上了奥米尼斯,夏日的热度让两个人粘到在一起,从手到唇,一时难舍难分。 塞巴斯蒂安看着他们衣料一件件落在地上,他坐到了钢琴上,张开双腿迎接着他的爱人,在他的臀落下的同时,一阵和谐的音符从钢琴中发出。奥米尼斯说他的屁股都比他的手会弹琴,他则笑着回奥米尼斯说他只会弹小猫乱跳,随着他的身体压着更多的按键,更多音符倾泻而出。 他用这凌乱的音符邀请了奥米尼斯,奥米尼斯也加入到这小猫乱跳的演奏之中,随着奥米尼斯在他身上的进出摆动,更多活泼轻快的旋律从钢琴内发出,那只小猫跳的格外灵动俏皮。奥米尼斯偶尔调整重心会按到低音区,像是另外一只猫跳上了钢琴与小猫开始了逗趣,丰富了乐谱。 两个人交集的身体在这乐器之王上,演奏了这么一曲独特的小猫乱跳。 滴滴答答的乐符与他们交欢的声音刺激着窗外偷看的塞巴斯蒂安,哪怕他已经不敢去看了,那张脸上羞涩和欢愉交织在一起的表情还是让他无法忘怀。 他的模样真是下流至极,但好想和他一起弹奏小猫乱跳的人是自己。 在片刻的回忆后,塞巴斯蒂安把那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但那人却如触电般甩开了他的手,并合上了琴盖。 “钢琴刚修好,如果你想听琴,等奥米回来他可以给你弹。”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淡。 “莱拉……”塞巴斯蒂安轻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引起她对过往的一丝丝回忆,也许,她能再像看恋人一样看他一眼。 “我叫莱恩(Leon),塞巴斯蒂安,忘了莱拉吧。”青年抬头,绿眸直视着塞巴斯蒂安。这一年里,他变化很大,眼神中不再有媚气和疲态,这双眼睛中重新恢复了少年人的晴朗和朝气,那是塞巴斯蒂安早被生活磨掉的东西。 他想伸手触碰这张脸,但莱恩再一次躲开了,这一次他确定了,那个明艳,会讨好他的莱拉确实不在了。 塞巴斯蒂安努力压抑嘴里的涩感,强扯起嘴角转移了话题:“狮子(Lion)?那种猫科动物?” 莱恩恢复了笑容,从旁边的桌面上拿下纸笔,一边写一边说:“好多人都这么误会呢,我的名字写作L、e、o、n,但是读起来是和狮子发音一样。” “为什么?”塞巴斯蒂安见过莱拉的字,像初学字的小孩一样,稚嫩丑陋,但被奥米尼斯养了一年的莱恩笔迹已经有了花体的形态。 这一年奥米尼斯确实用心培养着他。 “我外公希望我像狮子一样勇敢,成为丛林之王,但是直接叫狮子太傻,就用了Leon的拼写。” “你外公听起来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是啊,可惜他早过世了……不提这些了,我去帮梅拿点心和茶,我好期待你带的苹果派呢。”莱恩说着跟塞巴斯蒂安告辞,离开了会客厅,独留下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走在会客厅内,看着周边的摆设,他看到了一张莱恩家人的照片,最近拍的。照片里除了站成一串总是挂在他嘴边的弟弟外,他的父母也在照片里,他们岁数看起来不大,但cao劳的生活让他们鬓角很早就染上了白霜。莱恩的父亲和他一样高大,但他的脸继承了他的母亲,尤其是眼睛。他是兄弟之中最大的,也是最好看的。之前他只知道莱拉有七个弟弟,她很少提起自己其他的亲戚,今天也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位外公的存在。 仔细想来,他们交往那么长时间,他们大多时间都花在zuoai上,每次做完的休息时间,莱拉更多都是听他说工作的事情,他的烦心事,他从未真正的走近过她。 他和她的那些客人一样,唯一的区别只是自己是在下面的那个。 这就是最后她选择了奥米尼斯的原因吗? 塞巴斯蒂安放下了照片,他的加盐咖啡计划真的是失败了,他瘫倒在那张舒服的沙发上,沮丧的想。 “莱恩少爷,你没必要亲自下来的,我还拿得动。” 塞巴斯蒂安一听到他们的声音,立马坐直,那是一个矮胖的老妇人,走路有些颤巍巍的。她看起来很慈爱,塌塌的鼻梁上夹着一幅眼镜,胖墩墩的脸颊几乎把她的眼睛挤没了。 “梅,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你准备了这么好吃的点心很辛苦了呢。”莱恩轻快的把手上的餐盘放到了桌子上,“你去休息吧,一会儿我帮你做晚饭。” 老仆人局促不安的看了一下塞巴斯蒂安又看了一下莱恩,才告辞退下。 塞巴斯蒂安坐到了茶桌旁,拿起莱恩准备好的茶喝了起来,他很欣慰的是莱恩还记得自己的喜好。带来的苹果派重新热了一下后,那股苹果的清香加上rou桂与酥皮的香味融和,十分勾人,莱恩赶紧给自己切了一块,尝了一口就开心的眼睛闪着光,然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看他这幅小孩吃相,也不枉塞巴斯蒂安专门去他以前住的街道买了这块派。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不好意思,以前在家,外婆烤了苹果派,我和弟弟们要抢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了叉子,把嘴边的酥皮碎擦到嘴里吃掉。他这些小动作又让塞巴斯蒂安怀念起莱拉了,一块苹果派能让文静的她变成护食的小兽,狼吞虎咽得吃完,最后一边为自己的举动害羞一边把唇边的碎末扫进嘴里吃掉。 自己在想什么啊,他就是莱拉啊。 换了名字和装束,他还是她。 “我们上次——”塞巴斯蒂安想问一下那个晚上的事情。 “奥米一会儿就回来了。”看来他不想提那天的事情,抬出了奥米尼斯,“你最近还好吗?恭喜你成为副教授呢。” “还好。”很不好,没有她,他快无聊死了,但他没敢把话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喝着茶。 “你meimei怎么样?” “很好,毕业了。”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 “你还住在罗素尔太太家吗?” “我已经不住那里了。”塞巴斯蒂安钱稍微宽裕了一些立马就搬走了,并不是罗素尔夫人多么讨厌,而是在那个她住过的空间里,他会控制不住去想她。 “搬走挺好的,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应该住的好一些,这样可以准备结婚。” “咳!”塞巴斯蒂安被呛到了,他是没想到莱恩这么关心他的婚事,他没做好准备。“我对结婚的事情没兴趣,但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关心这件事的?” “身份?”莱恩侧了一下头,“朋友啊,咱们算朋友吧?” 嗯,他花钱嫖过他,他们在一张床上睡过无数次,还在无数个深夜里互相道过爱意,这算哪门子的朋友? “我不觉得我们是朋友。”塞巴斯蒂安冷淡的说道。 “这样啊……对不起。”莱恩低下头,落寞的跟塞巴斯蒂安道歉。 莱恩用叉子戳这盘子上剩下的碎屑,这沉默让的气氛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塞巴斯蒂安就这样看着他,忽然问道:“这家里只有那个梅是长住仆人?” “嗯,奥米不喜欢有太多人在这里,我也不喜欢,不过他来住的时候会带他的保镖,你也知道他现在是个大人物了。”提到奥米尼斯,莱恩的话多了起来,脸上多了笑容。 这笑容有些刺眼了,塞巴斯蒂安调整了下呼吸:“你现在也不抽烟了?” 莱恩摇摇头,“奥米不喜欢。” “那可惜了,我还挺喜欢你抽烟的样子的。”塞巴斯蒂安模仿了一下莱拉妖娆的抽烟姿势,“这样可好看了。” “我可没有你这样妖里妖气的。”莱恩非常不认可塞巴斯蒂安的动作。 “那你示范下,”塞巴斯蒂安从兜里取出了他一直留着的,属于莱拉的烟杆,还有一包烟,放到了莱恩的面前,“反正奥米尼斯不在。” “你怎么会有这些的?”莱恩惊讶的拿起自己那细细的烟杆,仔细的揣摩着。 “你落在我那里的,搬家的时候找到,今天还给你。”塞巴斯蒂安把烟放到了他的面前,“你就不想再试下吗?趁着他不在。” 莱恩犹豫的看着面前的烟,又看了看塞巴斯蒂安。 “只抽一根。”他这话似乎是告诫塞巴斯蒂安,似乎又是在提醒自己。 他熟练的将烟插在烟杆上后,就放到了唇间,塞巴斯蒂安划了一根火柴,伸到他的面前。 火柴的火光映照在了莱恩的脸上,暖色的光让他的五官显得柔和,给他的脸颊上上了一层红晕,更像是莱拉了。他眼帘低垂,不去看塞巴斯蒂安,只是拉住了他的手让火柴靠近他的烟。浅浅吸气,香烟的头微闪,一股白烟从烟头和他的红唇泄出。 烟雾萦绕之中,那双绿眼睛带着迷离再次看向了他,他的莱拉又回来了。塞巴斯蒂安吹灭了火柴,丢进了他的茶杯中,与那双眼睛对视,用眼睛去抚摸那张脸,那片唇。 “你……”她开口刚想说什么,门口的马蹄声惊醒了她,她又变回了莱恩,掐灭了烟,快速用茶叶漱口后慌乱的跑向了门口。 是奥米尼斯回来了。 塞巴斯蒂安起身,收起了她丢下的烟杆,也去迎接这位老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