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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蛊之死上(BE版结局)

    明圣十四年,皇帝朱慈行冠礼,大赦天下。感念其母皇太后谆导之恩,特赐锦缎三十万匹,琉璃器千具,衣冠等物百余件,御书“日升月恒”匾额挂于慈宁宫。

    花蛊看着几乎要从门槛里溢出来的赐礼,哭笑不得地把宫人们叫过来一项一项清点,自己则是躲在寝殿里打坐调息。

    不说皇帝与她舐犊情深,就说历朝历代中掌权后愿意在皇帝及冠前安稳还权的太后也是少之又少。朱慈如此大张旗鼓地将金山银山搬进慈宁宫,其中自然也有宣誓的含义,花蛊不会阻止他,也乐得看见自己的儿子成长为黎庶眼中的孝君明君。

    彻底放权之后,一般的太后就真的该幽居深宫了,但花蛊跟一般太后也没什么干系。是像以前那般没事干了就潜出宫去,还是干脆挂个离宫修行的名头逍遥天地,不过是在她的一念之间罢了。

    这些年来总听江元声说起西域珍奇美宝,不如就远行一趟吧?她摸着从江南进贡而来的绣品,滑顺如绒,大片的绛紫上绣了描金的云龙,显然是为了讨好她的心意织的。不过就算如此,她对苗衣的喜爱也远胜这些中原服饰,她独特的爱好影响了许多京城贵女的穿戴,自己却因为逐渐贵重的身份不得不天天穿着身沉重的冕服,只有在见江元声和几位绝顶时才能换上那身灵巧的银饰。

    天地远阔,她是不是也该好好享乐一把了呢?

    眼前短暂的昏黑之后,花蛊看着自己从口中喷出的脏血,愣在了原地。

    绛紫被染上了一小块玄黑,这件衣服显然是穿不出去了。

    是之前调制的金髓蛊出了岔子?还是不小心染上了尸螭蛊的毒素?

    不,这些小错对于花蛊来说是绝对不会犯的,她的五仙毒功已修五十载,除了开宗立派的第一任,再也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五仙功法了。这一口血显然是堵在了她心头几十年,被她的绝顶修为强行制住的反噬。

    花蛊倚在床头,心中百味无可言说,最终也只能化成一声苦笑。是啊,江元声的修为哪有那么好赶。五仙毒功本就讲究一个循序渐进,不可妄为。她幼时已为精进功力白了一次头发,哪来的第二次可逃呢?不过是一直被她的绝顶修为强行压制住了而已。

    历代绝顶寿命短则八九,长则百几,武当等纯阳玄功可活二百也不是不可能。像她这样不致六十就要油尽灯枯的还真是头一个,她以为自己精进神速便可免于一难,世上又哪有这种好事呢?

    逃无可逃,心中再乱,她也得冷静下来。筹谋一生,机关算尽,落得了这个下场,至少谢幕一场也要办的盛大辉煌。

    ……

    闹中取静,浊中取清,江元声脱下道服,远离名山福地,却比过去五欲炽盛时更像个道士。他隐于京中十数年,观人观己观书,波澜不惊。

    他的宅邸向来门可罗雀,几颗老树徒添了些云迷雾锁。这日却难得的传进来些喧噪的声响,比年节更甚,比前些日小皇帝的及冠礼更甚。

    修道者无需泯灭自己的欲望,百姓们一边敲锣放炮一边吵嚷着“神女归天”“天佑恩泽”,闹出这般动静自然让他感到好奇。

    不过在他迈出院门前,独属于他的“神女”已借着风声先一步跃进了他的院落,一身冕服华贵靡丽,是刚分别不久的花蛊。

    光天化日,太后冕服,从来都是夜中幽会的江元声诧异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向屋中走去:“今日怎么回事?宫中有变?还是太后打算跟人私奔了?”

    多年厮混,二人早就不需铺垫那些开场,但话到嘴边,花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是先全盘托出,还是……

    罢了,何必扫兴。她挂上笑意,捏了捏身侧人的手:“我跟慈儿说我去修仙了,正好宫中也没什么需要cao心的事情,待着也是无味。”

    江元声笑着抬起起花蛊的手轻吻一下,说道:“这么匆忙,他们没有拦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先用些午饭如何?我去东兴楼叫几个菜来。”

    五年前花蛊与江元声商量还政给小皇帝时,江元声就知道眼前人对权柄的厌恶是天生的。哪怕机缘巧合将她推到了天下最高的宝座,也不能改她本性。

    魔教,朱寿,那些恩情和责任花蛊已经还完了。江元声发自心底的开心。显然,他没想到花蛊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抛下一切来找自己。

    花蛊将他的第一个问句刻意忽视掉,往江元声身前凑了凑,垂头让江元声仔细打量自己的冠饰,虽看不清神色,声音中却添了几分媚意:“不着急,这身冕服还挺沉的,套起来也繁琐。我可不想等会儿又穿一次。”

    江元声听了她的话,嘴角不禁上扬起来。他就说,特意穿着冕服离宫,原来是为两人找些情趣。

    男人关上门窗,在一下陷入昏暗的室内故作威吓:“真没想到当朝太后生的这般年轻貌美,今日来了可就别想走了。”

    花蛊横眉故作跋扈,跟着江元声演了起来:“大胆狂徒,你若是敢把皇太后骗拐了,几个头都不够砍的。”虽是这么说着,二人的步子却没停过,一路走至了床榻前,花蛊一身金银玉饰泠泠作响,十分端雅地坐在了床沿,做出了好似在朝堂上一般的架势。

    那妖道大不敬,欺身上前,在昏暗中压倒了被拐骗来的太后,一番戏耍,将那满身金玉珠翠都卸到了地上。

    他双手在厚重的衣裙间游动,开始若有似无的揉捏着太后的玉体说:“我这西域来的狂徒不熟中原衣物,太后若是想双修得道不妨自行褪去。”

    太后敏感的身体被有力的大手从浅尝辄止到肆意揉捏,也动起了些情欲,便顺了身上男人的心意,一层一层的剥去自己的服制,眸中似含了春水般娇蛮说道:“我看你这混账道士还有什么本事……”

    江元声轻笑,双手提起,用指尖从侧腹划上那一对巨乳,从侧面轻轻托起,又在乳晕上转了数圈。勾的花蛊喘息声渐起时,他捏住奶头向上提起一口含住,整个人压在了花蛊身上。

    他吮吸着甘甜的蓓蕾,却在在欢愉间听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杂音。疑惑地压了压花蛊左乳,两人一齐面色大变。

    花蛊没来得及拦住他的手,他没想到会摸到这样的脉搏。

    “这是怎么回事?!谁伤的你!”江元声两眉倒竖,双目圆睁,恶虎噬人般可怖的气势填满了整个屋子。那些极端恶劣的可能一瞬间钻进脑海,宫廷内外勾结,皇帝忤逆不孝??

    花蛊看到他这幅模样,张了张口,下意识地想扯个谎轻巧带过去,但是江元声这种人又怎么是能随口就骗过去的呢。她摸了摸他的手背,起身半倚在床头。

    唉,这爱看来是做不成了。

    她轻吐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不是别人,是我自己。之前没听从前人的教诲,修炼五仙功法的大忌便是急于求成,揠苗助长……”

    江元声怔住了,五毒的功法能接连出现两代超一流,他本以为这也是最顶尖的一门传承。可竟有这般隐患吗?

    他紧握着花蛊的手腕,用内力细细探查。花盛琅那蹊跷的暴毙突然从记忆的淤泥里翻起,他早该想到的。花盛琅纵使再大意,超一流又怎会轻易死于宵小之手,旧伤复发,反噬难制,走火入魔??

    五毒,害人啊!江元声的脸色铁青,若不是这些年修身养性,周围早就墙倒屋塌。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干涩异常:“不能等了,我必须现在给你散功,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听到此言,花蛊原本还算和缓的神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像是一只被刺激到炸毛的猫,将手腕从他手中强硬抽出:“江元声,你应该清楚。你我这等人,武功早就比命重要了,你现在让我散功,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她的话江元声无从反驳,但这只是让他快要爆炸的情绪里又添了一股愤怒。

    “你!”江元声手掌用力一挥,纵有千钧力也只是打在空气中,正如他此刻的处境,“你听我一次不行吗!”

    花蛊怎么可能不怕死!真的到了这种时候,她已经不能用“命数”之类的借口安慰自己了。但是比起功力全失带来的后果,她宁愿选择这样体面一点的死法。

    她重新握住江元声的手,垂眉掩盖住自己那一点哀戚:“我听你的,我们现在即刻就去西域不好吗?这么多日子,我一直很好奇那里是个什么样子。纵然现在散功,我也只不过能多活个一两年罢了,舟车劳顿,我又如何能撑的到?”

    江元声明白所有的道理,可他像个心爱玩具被抢走的小男孩一样不讲道理。

    他反手握住花蛊,将她整个人拉进怀中。另一只手向她丹田伸去,江元声魔怔地低语:“还有机会,还有机会,你一定还有很多时间,不许现在就放弃。”

    花蛊心下一惊,察觉到江元声的意图,她本能地运功挥掌。双掌相印,江元声手上真气稀薄散乱,他被一掌打下床塌。嘎吱,咯嘣,地上那些无价的首饰不知被踩碎了几件,两人视若无睹。

    她眉头紧蹙,厉声道:“江元声,你别逼我。想动手,今天大不了只有一个人活着出去。”

    武功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可以飞檐走壁,可以追星赶月,可以耳聪目明,可以容颜不老。江湖人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这功力,帝王愿意倾尽朝野来换取这功力,他们是行走在人间的仙佛。

    江元声怎么能要求仙佛变回凡人呢?可他只是不想她死,这世上有太多仙佛也做不到的事。

    江元声的眼眶烫的像要留出泪水,他转过身,留给花蛊一个背影,一个看起来再不如往日一样高大的背影。

    “你想去西域?”男人的声音梗住了,强行咽下的声音在两人耳中清楚分明,他咬紧牙关说出了后半句,“我们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