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小火慢烤

    鲜竹沥取之不难，但需看好火候。

    将青竹茎杆置于碳火之上灼烤，火小了不出汁，火猛了汁液便会蒸发。

    傅环不知自己的炉火是否纯青。

    她伏在他身上，自耳根向下舔舐，直将雪白颈子上两颗黝黑的小痣一圈嘬成胭红。

    她叼住他凸起的，如山丘起伏般流畅妍丽的喉结，轻咬下去，试图在缄默良久的喉间制造出抑扬顿挫的闷哼与轻喘。

    可惜她师哥到此时仍在负隅顽抗。

    他左手成拳攥得死紧，透过薄薄的皮rou能看到泛白的，近乎半透明的骨节。

    她并不气馁。

    傅环的鼻尖在他脸侧轻轻点触，于耳边轻声呢喃，“师哥，你起反应了。”

    傅轻岁几乎用尽了毕生的意志与手头能用的任何利器，来遏制身体因她的触碰而产生的各种情欲之态。

    然而，身不由己。

    人欲之火哪是能自行熄灭的。更何况，男人的器官总是如此直观且诚实。

    “师哥修炼此等心法，是不是从没自慰过？”傅环想起这茬，又随口玩笑，“不会每日晨起之时先背诵三遍清心诀再起身吧。”

    “……”

    事实上，一遍就够了。

    她枕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

    上一次她的头靠着他的胸口这么近，还是十年前……她并没有昏过去，却始终闭着眼。少年没有这样宽阔的胸膛，冷淡的眉眼倒与现在如出一辙…现在还要更冷些。

    但那时他抱着她，抱得很紧。

    她顺手拨弄唇边的乳首，或点或按，再绕着硬挺向外画圈，一圈圈划过浅淡的乳晕，画到最外围时，她口随心动地赞了声，“真美。”

    傅轻岁自小便有幸受过众多女侠前辈们的夸赞，或脸或身姿或气质。

    奶子承此美誉，确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因而他脸上的含垢忍辱含羞带臊中又混进了些许默默无语的嫌弃。

    傅环划过乳首，顺着外展的肩臂向外剥开他的里衣。她双指行走于结实的臂膀之上，兀自当作独木桥走至手腕，才察觉到不对。

    她师哥拳下的床布暗红黏腻。

    傅环愠恼地捉起他的手，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然后一根一根，轻柔而用力地掰开指骨，将掌心的碎瓷片扔到桌上。

    还好不深。还好不是握剑的那只手。

    她隐秘地庆幸着。

    而后捧起鲜血淋漓的手掌，将左脸贴上去。那条早已愈合的，长长的烙印，好似正重新裂开，流出血来。

    傅轻岁触到凸起的、稍硬的瘢痕。

    他记得，那疤是因他而落。

    他十五岁初露锋芒，试剑大会上一鸣惊人，只用三招便将当时风头正劲的无念宫少主打落台下。少不更事时不懂何为木秀于林，终是连累旁人代为受过。

    那“旁人”围观此景时尚不知祸将临头，还在暗叹，她小师哥真是顶天立地超群拔类的一根棒槌。

    回程路上，他们恰到好处地撞上了与风洄山庄庄主结怨已久的魇月爪郑英。此人曾伤重难愈，不知这些年在哪个犄角旮旯苟着，眼下却生龙活虎地等在偏远小路的茶摊上，准备先弄死仇家之子收个利息。

    傅轻岁一剑在手迎敌便战，少年无惧生死的气势加成下，竟隐隐有胜过那人一筹之意。

    傅环倒霉就倒霉在顶了个“庄主义女”的头衔。她自知并无金刚钻，本在旁戒备，谁知一阵白烟落下，冰冷尖锐的铁爪猝然袭来。

    千钧一发间，她心念速转，咬牙迎着闪过寒光的指锋，偏头将脸送了上去。同时手缩入袖握紧箭筒，拇指扳动蝴蝶翅击发。

    魇月爪划过她左脸，血花飞溅。

    对方被袖箭穿透腰腹，身形一滞。

    傅轻岁补上当胸一剑，仇怨至此终结。

    浓烟渐散，十七岁的小姑娘，脸蛋儿如剥壳鸡蛋般娇嫩，如今鲜血涔涔。

    好死不死的，还赶上癸水初日。

    傅环闭眼躺尸。腰腹酸痛，脸上更痛，她心里骂街，今天真他爹的祸不单行。

    被傅轻岁小心地拢入怀中时，她又想，她小师哥的胸膛还挺宽阔，有股淡淡的木质香。像是幼时风热，娘喂她喝的竹沥水的味道。

    她的血沾湿了他的素白衣襟。

    傅轻岁强压心绪，面上仍有藏不住的慌乱。他握剑的手极稳极准，捧着她的脸止血时却在不自觉地抖。他抱着她一路飞身至最近的医馆，却于事无补。

    那伤口至今留在她脸上。